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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羅毓嘉《阿姨們》:婚姻不是必需品,但平權是,沒有人活該被形容「胎歌」

文:羅毓嘉

〈計程車道聽塗說〉

有時你就是散文會被生活背叛。一場只有三分之一好看的羅毓舞作,一場外出時落下的姨們有人雨。一封信一通簡訊,婚姻活該超頻寫到氫爆的不必被形腦袋,出言不遜的需品陌生人,闖紅燈的但平計程車,走路歪斜的權沒女人同來碰撞。你不及閃躲的容胎步伐都走在紅線的外面的外面以及外面。

有時生活就是散文不會放過你它在每一杯遲來的酒在炸得太焦的雞排,在抽完的羅毓菸盒在受潮的餅乾在你流動的黃昏在襪在鞋在守候的路口。生活有一種聲音讓你瞎讓你盲讓你感覺遭受背叛在熄滅的姨們有人燈火在腐敗的水果。

有時生活它把你捕獲把你凌遲把你的婚姻活該臉放進刀口,把你的不必被形皺紋割下割下你的快樂不快樂你甚麼都可以有都可以沒有。有時你只不過等待一個奇蹟等不要甚麼遲了,需品甚麼笑了,又是甚麼背叛了。有時生活它讓你想說甚麼但它可以是甚麼我快要想不出來了……


「易生」的相反是甚麼呢?是難活,還是易死?

公車短暫停等紅燈時候,我看著窗外那台計程車的車門上,噴著「易生」。想來是司機的名字,或者他只是姓易。他的名字扛著甚麼,死生契闊,難中之難。疫病蔓延之時,那生之簡易,卻顯得如此奢求。

下班時間,行駛和平東路的公車人滿為患,人都戴著口罩,多數的人都不說話。只有上下車時短短淺淺的,不好意思。借過。不好意思。好了我們下車了。再見。不好意思,借過,謝謝。

所有謹小慎微在口罩底下,以費力的呼吸聲表達著,嗡嗡的引擎聲響,竟還能聽見許多人呼氣的聲音。

我只是看著窗外,想,活著如此艱難。

我早已在上車穿過人群時把背包從肩上卸下,提著。縮起身體讓出再多一點點的空間。車在隔站停下,旁邊的女生向我點了點頭,也再挨進來一些,在車門左近之處多容出空間好讓人上車。世界之大,病毒之微小,沉默的公車裡頭司機突然廣播:「站在後門的小心,我要關門了。」

我們把自己縮得更小一些。今天只是禮拜一,學校陸續開課,拜一到拜五,每一天的挑戰都更艱難一些。韓國旅遊警示提升了,日本也納入健康自主管理的旅遊地,全面淪陷,會否只是遲早的事。

如果是,那麼我們今日此刻此時所做的所有努力,為了甚麼?

如果人皆有死,那麼我們努力地活著,又是為了甚麼?「易生」。然後我看到那輛計程車。

禮拜一下班後,我固定的行程是上健身房流一個小時的汗。

是為了甚麼?

或許易生的對面不是賴活,不是不死。而是好死。好好地活,時候到了,好好地死。好好地告別。或許這些努力終歸是有意義的吧。

而今天終歸只是禮拜一而已。


今天午餐時間晃過街角,高架橋邊停著輛WISH計程車,運將開著後車廂,拎出一把摺凳,坐在路邊扯開領口搧著風啜著他的水瓶。多麼熱的天氣,彷彿整座天空都要融化了也似的,且無風的夏季,運將短髮削得俐落,在陽光底下映著亮白的光。短暫的紅燈停留之間,我注意到他那敞開如衣襟的後車廂裡,累累落落疊著幾口塑白的收納箱,隱約透出來的還能看見,裡邊齊整摺著各式便衣衫褲,廂頂呢,則有幾支衣架,吊著熨挺的制服襯衫,獵裝背心,與西褲。

我不免這麼想——這麼——車,就全是他的傢俬了嗎?瞬間我感覺震盪。如此整潔清爽一個人,竟能是蝸牛般將整個人生都開進車裡去了的。

他會像現在這樣,車停在洗衣店門口,同樣拉出摺凳坐著等待,等待那滾筒轟隆地把街頭的一切水分都蒸乾嗎?揮汗的夏夜他會在哪裡?即使把整車WISH給擺平了,還差那麼一點才能躺著吧,又或者,如此輕簡上路了的每一天,該丟掉多少,丟掉甚麼,才能令自己委身進去那其實已不算小的車身裡去。


下午搭計程車去開猴年最後一個會。在那個三岔路口,司機大叔沒選比較近的路走,反而選了路遠、且紅綠燈多的那條去。

猴年要結束了,難得的藍天,天氣晴朗得像是可以把任何東西都吞進去。

大叔說,國際會議中心,我開始跑車的時候都還沒蓋呢。我民國七十年就開始開小黃啦。小哥你幾年次呀?我說我七十四,大叔說噢我兒子七十七年次的,退伍之後兩年換了四份工作,乾脆開車。結了婚,生了小孩,三十年這樣過了喲。

我說,可不是嗎?時間過得真快,要新年啦。

彎進信義區之後紅燈總是很長,大叔說,這車呀是我開計程車以來的第六輛囉。跑呀跑,跑呀跑,我六十八歲就得退休,算一算,它應該就是我最後一台車了吧。他拍拍方向盤,過了六十每年還要做健康檢查呢。

以前啊,一天跑個三千塊好容易的。

現在太競爭啦。難喔。呵呵呵。

大叔說,現在跳表、上高速公路,都是電腦在算囉,連新年費率也是,爭都不能爭的。豐田的小黃,在信義商圈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天空藍得嚇人而我有個會要開。時間不急,繞點遠路,沒事的。甚麼都交給電腦了哩。

我說,今天天氣真是好啊,過年這樣最好了。

大叔說,那是哪一年,我家在東湖那邊看出去,山丘上都是雪。真冷啊。

我說那不過是去年呀。

大叔說是嗎?感覺好久了,時間過得還真是快呀。小哥你來開會嗎?

開得慢了,繞得遠了,國際會議中心就在那兒。我說是呀,來開個會,這會聽完就是新年了喔。


快閃高雄二十四小時之中,接連被一位計程車司機和一位腳踏車大叔問:「要不要妹妹?年輕的喔。」……嗯是不是我跟朋友太不像同性戀了,我會深刻反省的。

那時,我們明明就在前往gay吧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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