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R
如果是衝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而來讀原著《納棺夫日記》的話,可能會有點失望,何美好因為電影只是死去有限程度改編本書,甚至說成是讀納原著也有點牽強。但兩者都是日記透過納棺夫的眼睛,直視死亡這個「禁忌」。
電影中,何美好男主角本木雅弘是死去大提琴手,可是讀納樂團解散,失業了,日記被迫回鄉,偶然之下看到報紙上的何美好招聘廣告,誤打誤撞當起禮儀師來,死去學習為遺體淨身納棺。讀納書本中,日記作者青木新門也因類似的理由入行,同樣經歷過新人的困惑,遇到過家人的反對,後來也因這份工作對死亡有了深切的體會和領悟。
本木雅弘年輕時曾往印度旅遊,在恆河看到一場葬禮,因此思考到生死的問題。後來他讀到《納棺夫日記》,深受感動,於是拜訪青木新門,希望將作品改編成電影,但後者卻擔心改編後會失去原著的精髓。最終本木雅弘再數度拜訪,終於打動作者,唯一條件是電影必須改名。
青木的擔心,是因為他寫了大量電影沒有的宗教觀念。《納棺夫日記》中,納棺夫的工作見聞只是輕輕帶過,相反,作者寫了很多他在死亡現場觀察到的現象,從而在宗教上反思何謂生與死,並思考如何追求那種生命的「光」。
人都想追求「美好的死去」,但所謂的「美好的死去」卻是語意不明。是指死去的方式還是屍體的保存狀態?是指死後不帶給人麻煩,還是有個風光體面的葬禮?
青木觀察到,農村老人的遺體往往都如枯枝,是生命慢慢自然枯萎的結果。但這樣子的遺體卻愈來愈少,因為隨著社會進步,多數人都在醫院往生,換來的是一具具浮腫的遺體,雙手佈滿針孔痕跡,有時身體還垂著儀器管線。
更令人痛心是現代人對於「活著」的執著。將即將枯竭的生命置於冷冰冰的病床,硬生生維持著裝置的那條生命線的跳動。一旦探測到死亡接近,醫護人員便會實施各樣急救,逆轉死亡的過程,讓人無法安然平靜迎接生命終結。青木認為,無論「美好的死去」是指甚麼,也決不是這個樣子。大概「美好的活著」也不是這樣。
思考死亡,不能不同時思考活著。青木在書中提到了「霙」,一種介乎雨和雪之間的現象,沒有雨或雪就不是霙,兩者關係是一體的——生和死也應如此。生者若無法體會到死亡的真理,就不會感受到生命的尊貴,並因此而衷心感到喜悅。
青木引用了日本俳句詩人正岡子規死前寫下的《病牀六尺》:「原本我始終認為,所謂的領悟,是指不論身處在什麼樣的場合裡,都能毫不在意地死去,但我錯了,因為真正的領悟,其實是指不論身處在什麼樣的場合裡,都能毫不在意地活下去。」
納棺夫處理遺體,死亡又有誰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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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棺夫日記》
作者:青木新門
譯者: 蕭雲菁、韓蕙如、廖怡雅
出版社:新雨出版社
本文獲授權轉載,原文見蜂鳥出版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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