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郁琳
手腕上的傷和心裡受的傷
我準備好要在你面前，
揭開我心上的練習裡受傷
小晶是個看起來很開朗的女孩，長長的不孤頭髮染了時下最流行的顏色，指甲也擦了淡淡的單諮的沉的開的傷的傷顏色，有著低調的商時始述說手光澤感，整體打扮就是意義一個十六、七歲的腕上元氣少女模樣。
進到諮商室，和心一坐下來，當她把手撐在下巴的練習裡受時候，我才注意到她的不孤手錶下墊著一圈突兀的衛生紙，還透著淡淡的單諮的沉的開的傷的傷血色。我微微笑問：「上次預約好的商時始述說手諮商時間怎麼沒來？你忘記囉？」聽到這句話，她整個人很放鬆地脫了鞋，意義把自己縮到沙發角落，腕上還拿著長抱枕遮住身體，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我沒有繼續追問，改問她上週過得如何。她說：「不太好，因為和媽媽大吵一架，然後覺得醫生開的藥愈來愈沒效，就停藥了，但又覺得很煩躁，所以上禮拜請了兩天病假。」她說得雲淡風輕，彷彿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我提醒小晶，精神科藥物最好不要自行停藥，如果覺得副作用讓自己不舒服或覺得沒效，應該回去和醫生討論。她點了點頭，做個鬼臉說：「心理師，你說過八百次了，我知道啦！下次不敢了。」看她的心情和氣氛都和緩了些，但沒有主動想要告訴我手腕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我只好主動出擊。
我說：「你手腕上的衛生紙好像紅紅的，受傷了嗎？」
她看了我一眼，說：「這樣你也看得出來？怎樣都瞞不過你耶，我以為我包得很好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看著她的眼睛，期待她願意多說一點。
她沉默了一陣子，我也沉默著。諮商時的沉默，是有意義的。諮商，有時候就像跳雙人舞，舞步的節奏太快或太慢都不行，躁進會踩到對方的腳，太慢又容易絆倒彼此，美麗的迴旋還得彼此有默契。就這樣前進、後退、迂迴、等待、沉默、磨合，直到兩人都能踩出和諧的舞步。
我等待著她開口，終於，像等了一世紀那麼久，她終於開口了。
她說：「你知道嗎？上週我是因為害怕才沒來的。」
我點點頭說：「謝謝你告訴我，但你能說說你在怕什麼嗎？」
她說：「因為上上週我們諮商的時候，我覺得你說中了我的心事，但我還沒準備好要說，就很想逃避吧，所以上週就沒來了，因為怕你繼續問。」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那這週怎麼願意來呢？不怕我問嗎？」
她晃了晃受傷的手，說：「一方面是因為這個，我不想瞞你，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還好你有問；另一方面，我想我應該可以相信你，所以想談談逃避的那件事。」
小晶述說著她手上的傷。
「關於手腕上的傷，就得從頭說起。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從我國小五年級就一直跟著媽媽住，偶爾也會和爸爸見面。我們母女之間雖然常有衝突，但還算能在炮火隆隆的衝突中找到容納彼此的安身之處，所以暫時相安無事。」
「既然相安無事，怎麼會弄成這樣？」我對她展露了好奇心。
小晶聳了聳肩膀說：「因為我最近交了男朋友，上週末約見面時，無意中被媽媽發現，所以有了激烈爭吵。我埋怨媽媽自己也交了男朋友，憑什麼限制我？然後衝突的過程中，因為我頂嘴，媽媽打了我。我衝回房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大哭，也就有了手腕的傷。」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再加上她自述最近還有坐在窗台邊想要往下跳的行為，以及瘋狂購物、憂鬱、情緒高昂等狀況，我請她安排回診身心科。她乖巧地說，已經預約了當天晚上的門診，因為她自己也察覺到最近快要失控了。
我問她，媽媽知道她做了自我傷害的行為嗎？她眨眨眼說：「當然知道啊，所以她晚上才要陪我回診。我叫她不要來，她硬要跟我回診。」小晶抱怨了一下媽媽。
我請她最好還是去包紮一下傷口，避免傷口感染，至於她想談的事，如果她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談。小晶點點頭，表示這次自己不會再逃避了，我稱讚她的勇氣，並感謝她的信任。
她停頓了一下，把抱枕抓得更緊，說：「雖然爸媽很早就離婚了，但他們的婚姻一直在我心裡留下陰影，讓我覺得遊戲人間不是壞事，不需要為誰安定下來。所以我不斷地交男朋友，就想測試他們能夠多包容我、又有多愛我。但矛盾的是，其實我很害怕交男朋友，因為小時候爸媽常吵架，我都會默默坐在樓梯間聽聲音，邊聽邊哭，很怕他們吵著要離婚。有一次，我親眼看到爸爸生氣時拿了一個玻璃杯擲向媽媽，我忘不了媽媽頭破血流的樣子。我很怕遇到像爸爸一樣臭脾氣又會動手的男人，重蹈媽媽的覆轍。
「這次，我和媽媽吵架，也是因為她希望我不要太早交男朋友。我一邊氣她的過去，一邊害怕自己的未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要故意這樣做，大概是叛逆吧！她不要我交男朋友，我就偏想氣氣她，誰叫他們讓我的童年這麼擔心受怕。」
小晶吐了吐舌頭，故作輕鬆地說：「我說完啦，就是這樣。你上次就是有講中我某些行為可能和童年或爸媽的婚姻有些關係，我回想起那段可怕的記憶，就不敢來諮商了，因為我怕你會要我再回憶那段過去。」
我認真地看著小晶，告訴她：「你願意講出來，真的很勇敢，你沒準備好要說的事，誰都不能勉強你，我也不會！你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坐在樓梯間無能為力的小小晶。現在的你有力量了，可以慢慢幫自己療傷，我會和你一起，你也會從中長出力量，你能扭轉，不一定會重蹈覆轍，但是了解自己受過的傷，就有機會幫助你面對未來的伴侶關係。」
小晶眼眶含淚，又哭又笑地點頭說好，並覺得說出來很暢快。約好下週的諮商時間後，她又恢復一開始嘻皮笑臉的樣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