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的根據：鄭秀文在《流水落花》的演技

「嗱！影后痛嚟講呢，根的演根據俄國嘅戲劇理論大師史坦尼斯拉夫斯基嘅講法呢，據鄭技應該係由外到內，秀文再到返外嘅……」相信有看過《喜劇之王》（1999）的流水落花人都會記得這段台詞，而周星馳作為華語圈介紹史坦尼斯拉夫斯基（Konstantin Stanislavsky）的影后第一人，或許早在拍攝《行運一條龍》（1998）時，根的演已將方法演技授予女主角鄭秀文。據鄭技

甚麼是秀文方法演技？簡而言之，這概念隸屬於世界三大表演體系，流水落花有別於布萊希特（Bertolt Brecht）為代表的影后離間疏遠式表演和梅蘭芳為代表的美學外化式表演，主張演員需多體驗、根的演觀察、據鄭技認識和揣摩，秀文讓內心的流水落花想法與外顯的行為自然地呼應角色設定。對於現代人而言，即便沒有理論認知，也大概會覺得進入角色然後演活角色是演員必要的自我修養。然而，事實上，古希臘以降的西方戲劇傳統曾奉行阿里士多德「戲劇就是模仿」的原則，只要求表演者精細地模仿出應有的外在表情與形體動作，內心無戲但能騙過觀眾就好（或許與中國古戲曲的情況相呼應）。

話說回來，鄭秀文獲得金像獎影后殊榮之時，言及她曾努力由喜劇演員轉型為正劇演員，按照上面的一點理論，其難度就在於由希臘模式跳躍至俄國模式，需向內心填充更深刻的認知和感悟，並反思如何恰如其份地表現出來。尤其喜劇失手的話，觀眾可能以為你故意搞笑，但在嚴肅題材下失手，你就是褻瀆藝術，淪為滑稽。

有趣的是，本屆金像獎在爭議聲中落幕，但大眾都傾向認可胡楓和鄭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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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鄭秀文的性情、星途、圈內名望、過去累積的努力等方面都是間接但不可或缺的因素，但她在《流水落花》（2022）的演繹，確實夠讓她實至名歸。（按個人的觀影經驗，讓她入戲至抑鬱的《長恨歌》（2005）早該讓她獲獎，而非三甲不入。）這部電影以寄養家庭為題，走現實主義風格但略帶劇劇化色彩，沒有大悲大慟式的炫技位置可讓評審加分，倒考驗鄭秀文如何在平凡中變奏。因過去較少評論在好壞之外細析演技，因此以下只能就一些觀察分述她在該電影的精采之處：

首先，第一點是去除星味，回歸常人。

許鞍華的《天水圍的日與夜》（2008）的特點之一是鮑起靜的紀錄片級演繹，換句話說，她在電影中，彷彿一個意識不到鏡頭存在的師奶，而非經驗豐富的藝人，這讓她一舉贏得香港電影金像獎和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的最佳女主角，而同樣是雙料最佳的鄭秀文在《流水落花》中，也還原基本步，讓自己成為不是明星的湊仔婆，這並不容易，因為一則她不可以做自己，而是要成為一個陌生但有血有肉的自己，二則要脫離「正在演戲」的意識，比如電影中的訓導主任便是個反面例子，演成了一個十足的角色而非現實中可能存在的老師。方法上，她要放下偶像包袱，淡妝，甚至不化妝，容許雀斑、皺紋和毛孔引起觀眾對她電影以外的保養狀態的疑問，且要想到普通人如何弓身縮膊，行走無力，偶爾放空而雙目無神，說話不字正腔圓……

圖片來源：電影《流水落花》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