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陽英文
在12年國教終點，站年制內回顧「贏在起跑點」的國教孩子們的學習人生
每次高一月考結束，就得啟動新一輪的終點對談模式，找出學習阻礙的見體教學近乎學生。透過對談了解他們過往學習經歷，何讓接著開出一張張解方。學生學英帶著他們匍匐前進，全倒在槍林彈雨中慢慢調整。失去
班導師連絡家長過程中，熱情常聽到家長困惑孩子為什麼會變這樣。站年制內學生自己本人也會難過自己為什麼會成為讓父母失望的國教孩子。
昨天下課前，終點一位高一學生，見體教學近乎終於在我跟他接觸幾個月後，何讓說出自己心裡話：
「我從國小就被逼著寫評量、學生學英考檢定、不斷的訂正、罰寫，到國中看到書我就想吐。後來送去一間逼成績逼很兇的補習班，我考上前幾志願OO高中。」
這位學生跟我說，接近國中會考時，自己已經猶如被拉到極限的橡皮筋，隨時要斷掉。但爸媽看他每天滑手機，嘻皮笑臉地，開口就是責罵。
「國中時只要一罰寫、罰補考，成績出來，爸媽就覺得有用。但我每天都覺得自己呼吸力道在變小。」一個沉迷電玩的高中生，怎麼會說出這樣的句子，我聽到倒抽一口氣。
「打電動的時候，我比較不需要面對現實。」說完這句，他開口要我幫幫他。
「我蠻懷念小時候的自己，媽媽看到我成績單會開心。」本以為突破他心防的我，被他這句話反將一軍。
這位學生心裡像有個黑洞，不斷把他的靈肉往內吞噬。現實世界好像跟他越來越沒關係。
童年體驗贏別人的滋味，後來一直輸，粉碎身心
「我國小成績很好，上國中開始分數下滑，到高一開始崩盤。」這是許多高中生分享給我的劇本，國小體驗了贏的滋味，到國高中越來越難贏，最後遭挫折壓垮。
有回有個學生跟我吐露他為什麼失去學習動力：
「怎麼唸，都輸人。考輸回家，又被爸媽唸：『你上國中／高中，為何排名這麼差，你國小很優秀啊？』。」
我站在12年國教的末端，看過近萬名學生。回顧自己教學生涯，總覺得台灣上空壟罩著一個「贏在起跑點的幽魂」。它隨時在抓交替，一代代學生，都得經過它的考驗。
我常思考，一個幼稚園學生都懂的「龜兔賽跑」寓言，怎麼在教養上很難實踐。許多成功的名人，不都紛紛表示要「快樂跑向終點」嗎？
說真的，在高中教書這麼久，我真心不懂「國小成績好」到底是什麼樣謎樣的存在。就如同已經要從社會大學畢業的我，我也不懂高中月考成績，到底有什麼意義。
「建立孩子一生對知識的熱情」不是才是教育的根本目標嗎？ 對大人而言，孩子到底要贏多少人才夠？
昨天上課講了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會議，跟高一介紹利率與債券價格的關係。學生全程專注的神情，下課拉著我問我通貨膨脹、利率與房地產價格關係、利率與匯率。這更證明我的觀察：
「他們真的很享受大腦邏輯被開啟的感受。」
我們大人該思考，為何我們把學習變成充滿挫折，與枯燥的課程。網路時代，手機打開，有說不完的高品質英文文章，為什麼我們給學生看的文章這麼缺乏知識性？
以考試為學英文目標，錯失英語閱讀習慣養成黃金機會
「在體制考試12年，長大不會講英文。」
這是我經常拿來敲醒迷戀英語考試者的句子。我並非反對英語檢定考試，但檢定考試應該是你英文程度到了以後，輕鬆考入的認證。但在台灣，把通過考試變成訓練目標，本末倒置。
以英文檢定考試為核心的教養思維，如何耽誤了台灣的孩子，我舉個例子給大家看，剛好這週我上課在上這個主題，利率如何影響金融市場與學生的生活：
……Stocks rose broadly Thursday, gaining for a second day after Federal Reserve Chair Jerome Powell signaled that the central bank may be done lifting interest rates for now.
The S&P 500 rose 1.9% in its biggest gain since April. The Dow Jones Industrial Average added more than 560 points, or 1.7%, while the Nasdaq Composite was 1.8% higher….…
內容大意是「聯準會主席鮑威爾美國升息可能來到尾聲，標普500、道瓊工業指數與納斯達克紛紛上漲」。
上面的單字我相信很多國小學生都看得懂。但這段閱讀背後的經濟思維，則是多數台灣學生所缺乏的。
同樣的文章，會有不同反饋：
「我爸媽說你上這個真的很好，這真的很有用。」
「我爸媽說這個能換成分數嗎？ 我月考還是不及格。」
台灣的教學思維，以單字為導向，而非與表達、深度閱讀、英語邏輯建立為導向，用大量考卷去填補教材空缺，最後學生腦子只有文法規則、單字介係詞搭配與各種得分技巧。
因為每天都被要求背單字書、考檢定、考月考中翻英，於是台灣12年國教中的學生，多數無法建立日常與考試無關的英語閱讀習慣。
「大家問問身邊大學生、碩士生習慣每天做英文閱讀的有多少？」
台灣英語教育嚴重的問題在於「塞單字」，而非側重透過「英語吸收知識」。這導致學生學英文的時候，都會被逼迫大量背誦單字，接著國中會考8成台灣學生拿不到A，7成台灣高中生學測拿不到61分。
許多人到大學要畢業，要考多益的時候，仍得找補習協助。這時他恐怕已經學了16年英文了。
國中體制英文襲擊，倒下八成學生
許多家長寫信來問孩子英文上國中分數開始下滑，不知道為什麼孩子會變這樣。這類家長跟同學，我相信國小就開始接觸贏在起跑點的教養思維。
親子陷入這困局時，雙方都會以為分數考出來就好了，有的人有幸國中可以硬逼出成績，但上高中通常還得再來一次。而上高中繼續死背，失敗率應該就是接近百分百了。
有不少學生確實可以倚靠國小訓練出來的習慣，輕鬆走過國中英文訓練。但到國中已經開始會有學生倒下。
國中生是怎麼倒下的？
- 國小做了大量背誦、考題訓練。上國中體制教材異常無聊，但文法考題常態性刁鑽。最後呈現孩子英文不差，但常常考輸人的狀況。最後失去興趣。
- 大家迷戀100分，所以不斷的操作評量，台式文法題，中翻英等等題型。
- 國二下、高三上，通常就會刷掉一批無法適應台灣國中文法的「贏在起跑點學習者」。
- 家長教養工具匱乏，親子間親情本不足，學生頓失來自爸媽的支持，內心崩潰反映在成績上。
國小時做的超前訓練，加深了國中教材的不適應。若又無法找到適合的老師引導，最後就會倒下。這類學生上高中，就會繼續倒下去，除非有人透過學習方法調整，把他拉出來。
有的人可以用親情換到分數，多數無法，會雙方俱損。
這一切，不是一句贏在起跑點能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