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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鵝《俗女日常》:這世上沒有別的店家像IKEA這般,這麼大程度摻和過我們每一段感情

文:江鵝

IKEA其實是江鵝家像個有點陰險的地方

這世上沒有別的店家像IKEA這般,這麼大程度摻和過我們每一段感情,俗女上沒簡直是日常全球戀情見證所。你看你看四海都有IKEA,這世這般這麼無論在亞洲歐洲美洲跟誰談戀愛,有別都免不了要進它店門,店大程度摻段感買幾件鍋盆沙發檯燈,和過就算不住在一起,江鵝家像成雙的俗女上沒愛情鳥兒挽著手走進一個接著一個居家示範情境,腦內自備噴發桃色煙霧的日常乾冰機,幻想將來會有的這世這般這麼幸福生活,也是有別愛侶們逃不了的交往程序。

所以你後來忘記了的店大程度摻段感,它都幫你記得。和過那張萬年長銷的江鵝家像平價咖啡桌永遠擺在那裡,從前你租屋處用的就是這款,晚上看電視扒便當的時候,兩雙腳擱在上頭,那個人坐在你右手邊,正好方便你把紅蘿蔔夾過去丟在他飯上。

但那是上個世紀的事了,你早已經不再稀罕同他一起晚餐,十幾年來沒有關心過他的死活,但是站在亮晃晃的賣場裡,卻莫名其妙想起一幕澄黃燈光下的家常,他的笑話很刻薄,你記起打他的時候,他臂膀傳來的溫度。

還有書櫃,剛出社會買簡易版的比利書櫃,工作幾年以後升級成有門板有抽屜的各式組合櫃。自己組裝能省點錢,那說明書看起來和樂高玩具附的差不多,但木片和金屬的重量絲毫不是兒戲,一個抽屜的左右軌道,就是山盟海誓的第一道考驗,你鎖那邊我鎖這邊,關上抽屜的時候怎麼就有一邊闔不攏。

你那邊是怎麼鎖的怎麼推不進去?什麼我這邊?剛才跟你說那個螺絲先不要一次旋那麼緊你不信。拆開重鎖,鎖完再拆,一個不小心連人都拆散。所幸兩人情比金堅,累癱後睡了一夜醒來,看著依舊微凸的抽屜,一起嘆息歡迎新櫃子加入你們「沒關係只要我們在一起,甚麼都可以」的生活。

逛完一圈IKEA,你忍不住暗忖幹嘛幹嘛,我都刪了那麼久的東西你幫我存在這裡做甚麼?有誰拜託你幫我記錄少時的點點滴滴嗎?身旁那個和你一起來挑家具的人,經過那顆抱枕那張餐桌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路過了一段你的歷史;或許,剛才那套你摩挲許久的床單,也曾經浸過幾趟他的淚水,但這兩個因為步入中年而顯得鬆垮的人,並不說起這些,不說也各自明白,如果不是從前用過那幾款東西,現在或許無法如此精準地確認,哪些產品適合加入自己未來的居家願景,哪些倒是永遠不必。

至於運送組裝,你們連眼神也不用交換就知道要委請專業,這種可以用錢避開的齟齬風險早已不在課題之內,你們可是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即使各自懷抱未知,也要買張沙發坐在一起。


書寫愛情的綠墨水

對於愛情的真面目,我最早的啟蒙是來自一篇報紙副刊上的散文,說用綠色墨水寫情書,因為綠色的油墨容易褪色,從寫下的一刻就開始淡去,所以最適合用來承載當下的愛意。

彼時懵懂,以為只是隨意讀過一頁報紙,連作者和標題也沒有記住,但是每當看見電視上、小說裡搬演的各種海誓山盟,心底卻會偶爾浮現幾頁鋪著綠色字跡的情信,墨色已經淡去一階,畫面像是一首帶電的短詩,喃喃抱怨著「愛情很華麗但是會消失;愛情會消失卻又如此華麗」的兩難,讓我讀一次震一下。

後來逛文具店,每一次見到整把整筒的綠色原子筆,都覺得像是尚未啟動的愛情胚胎,睡在筆蓋之下等待故事來臨。這種連結著青春期賀爾蒙的聯想,不好意思告訴身旁一同挑筆的同學,只能不動聲色抽出一支綠筆握在手上等著去結帳,0.7筆芯,透明六角筆桿,綠色筆蓋。同學一直都以為我是為了湊齊檯面上的紅藍黑綠四色,但我要一枝綠筆,從來都是因為據說它的油墨適合書寫愛情。

雖然備著綠筆,我卻只能用來抄筆記:

靜力平衡的條件為移動平衡且轉動平衡。
感官動詞後面接原型動詞或動詞+ing。
蚤起,施(怡)從良人之(的,助詞)所之(至,動詞)。

藍色與黑色才是最適合閱讀的顏色,大概也基於這個原因,學校的考試卷和作業規定只能用這兩個顏色書寫,如果我不拿綠色來抄筆記,讓它白白躺在筆袋裡,即使整個學期過去,筆芯恐怕還是滿格狀態,像是白白預備了一份心思,卻全盤蹉跎了去。既然沒有對象可以寫情話,我便對著自己寫國文英文理化,期待愛情的心思,讓我的綠色筆記讀起來別具風情,齊人之妻偷窺丈夫的時候,仿若是踩著少女的步伐而去。

到了後來,真的有人可以讓我書寫愛情的時候,字已經不用墨水寫了,絕大多數的情話都在指尖下鍵盤上,也許曾經用處心積慮練來的美工字體抄過幾首詩,或模仿文人的筆跡,裝模作樣在手工卡片上謄過幾句歌詞,但這些終究都不敵即時通訊軟體秒去秒回地交換I miss you. I miss you, too。

我再也沒憧憬過綠色墨水,在發現情意多麼難以確定之後。每一句情話都是我的招式,恨不得說盡傾慕與可愛,好能一舉擒得意中人,叫他信我愛我沒有我不能活。電腦的白底黑字清晰可靠還能自動暫存,我都嫌它力有未逮了,更別提綠色墨水,一早多事預言心意的消逝,那可不是初初熱戀該做的事。後來我猜,那篇散文寫的是愛過的人,只是,對著愛過的人,我能說的話都在通訊軟體的對話框裡打完了,不能說的話也都當面失言或慎言了,哪裡還剩下甚麼能寫出來再褪一次色呢?甚麼油墨都無所謂了。


說到愛情,我想起飛蚊症

有些人眼睛朝著天空看的時候,會發現眼前漂著透明的變形蟲,沒有顏色,只是一個個極淡的輪廓,圈出不規則的形狀。這些變形蟲無法正視,假設你察覺到視線兩點鐘方向有一隻變形蟲,為了想要直視這隻蟲,所以向右上方微調視線角度,那只會讓蟲繼續往更右上方的位置移動,因為它們是眼球玻璃體懸浮物反映在視網膜的影子,只要眼球轉動,它們也會跟著移動,愈想要正眼觀察,愈是徒勞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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