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詹姆斯．奈斯特
在這裡我是深自水幾一名外來客，一名體育賽事的由潛運動記者，來這裡報導一場罕為人知的乎地乎心運動賽事：世界自由潛水錦標賽。我正坐在一張逼仄的球上求死書桌前，朝窗外看去是最危這樣海岸邊的一段木棧步道。這間旅館坐落在希臘卡拉馬塔小鎮的運動濱海度假中心。汙跡斑斑的深自水幾牆壁上爬滿蜘蛛網狀的裂痕、破舊的由潛運動地毯、昏暗的乎地乎心走廊牆上還留著曾掛過相框的灰塵痕跡。這些難以忽視的球上求死背景，宣示著這是最危這樣棟有陳年歷史的旅館。
我被《戶外》雜誌派遣來這裡，運動因為這屆舉辦的深自水幾二○一一年世界自由潛水錦標賽，是由潛運動自由潛水運動史上最大規模的運動員總號召，今年的乎地乎心賽事將會是自由潛水競技領域裡重要的里程碑。因為我的生活一直和海洋有很強的關聯，平日的休閒活動也多半和大海有關，海洋經常出現在我的寫作題材中。我的編輯因此判斷我可以勝任這項報導任務。但事實上，我對這項運動的認識非常淺薄，我自己沒有試過，身邊也沒有認識任何人曾經做過自由潛水，在此之前，我甚至沒親眼見過自由潛水這項運動。
來到卡拉馬塔小鎮的第一天，我就開始閱讀競賽規則，試著認識這項運動裡重要的新秀人物。我透過谷歌搜尋相關資料，看到圖片中的自由潛水人穿著類似美人魚型的防寒衣，優游自在地在水裡來去、從游泳池底吐出令人驚訝的美麗氣泡環。這項運動似乎是一群非常奇異的人才會有的嗜好，有點像是羽毛球或古老的查爾斯頓舞＊。這些人會在雞尾酒派對上和人聊起這項運動，或者甚至用這個奇特的運動名稱作為電郵地址的一部分。
我的正式工作從第二天清晨五點半展開，我在卡拉馬塔碼頭上搭乘一艘八．二公尺長的帆船，船主是一名不修邊幅的魁北克僑民，這艘帆船是整場賽事唯一被允許靠近觀賽的觀眾船。競賽地點位於卡拉馬塔碼頭外十幾公里遠的深水區，我是船上唯一的一名記者。
我們搭乘的帆船和水上摩托車、競賽平台與一系列裝備在海上緊緊聯繫在一塊，這裡將會是所有選手潛入深海的起點。平台邊緣繫縛著三條垂入藍色深海的鮮黃色導潛繩，而第一組潛水員已經就定位了，他們圍繞著這三條重要的繩索。一位賽事裁判在眾人的注目下從十開始倒數。早晨八點，比賽開始。
接下來我的所見所聞，讓我感到困惑，甚至一度引發我的恐懼。
我見到一位身形瘦得像枝鉛筆似的紐西蘭人，名叫威廉．特魯布里奇，他吞下最後一口空氣，隨即翻身踢著一雙赤腳，垂直潛入如水晶般剔透的海中。特魯布里奇只有在前三公尺的淺處用力踢水，大約到了六公尺深處，他放鬆了身體，兩手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彷彿像是一名跳傘者，非常穩定地沉向海的深處直到漸漸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大會人員看著聲納螢幕上的指示，記錄著他此時下潛的深度：「三十公尺……四十公尺……五十公尺。」
特魯布里奇抵達了繩索最末端，那是大約九十公尺的深度。他俐落地轉身，並且朝著水面往上游。在他消失於深處的三分鐘裡，對我們觀賽的人而言經歷了一陣心理上的折磨，接著我們才在水中的深遠處，見到他小小的身影又重新出現。那種渺遠的視覺就像是戴著頭燈望向眼前一片迷霧。他回到水面後，抬起頭來呼氣並吸入他長時間閉氣後的第一口新鮮空氣，接著平穩清晰地向裁判比出一個OK手勢，他讓出了空間給下一位參賽選手就位。
特魯布里奇剛剛在我面前潛入的深度，大約相當於三十層樓高，潛到底部再自力游回水面，僅憑著一口氣，沒有任何水肺裝備、空氣補給、安全背心，甚至連蛙鞋都沒穿。
九十公尺深的巨大水壓，是我們平常在水面附近所承受大氣壓力的九倍，那樣的壓力可以輕易地壓碎可樂罐。下潛的過程中，九公尺的水深，使肺部的體積縮小成在水面時的一半，而九十公尺深的水壓，令肺臟縮小成兩顆棒球的尺寸。錦標賽的首日，我所見到的特魯布里奇和其他選手，他們幾乎毫髮無傷地回到水面，深潛對他們而言毫無勉強，從容而自然，好像他們是天生屬於海洋深處的生物。
競賽首日的所見所聞，令我大感震驚，我迫不及待要將眼前發生的這些事分享給其他人。我打電話給住在南加州的媽媽，聽了我的敘述後，她不相信這是真的，「這是不可能的。」就在我們通完電話，她又撥打了電話向一位有四十年水肺潛水經驗的朋友詢問此事，接著她又打電話來提醒我，「在海底肯定有著氧氣瓶之類的東西。」她說：「而且我建議你，要發表這種報導之前，最好自己做足研究。」
但事實上並沒有什麼氧氣瓶的裝置在繩子的那一端，就算有好了，假如這些潛水選手在深處吸了這些氧氣，在他們上浮回到水面的過程中，肺裡的氣體會因外界水壓減少而膨脹，回到淺處時他們的肺就會爆炸，血液裡頭的氮氣也會劇烈析出產生氣泡，上升過程中必死無疑。人體只有在最自然的狀態下，才能潛入九十公尺的深處並且快速地返回水面。
對於這種極限環境，有一部分人能夠處理得比較好。
後續幾天的觀賽，我見到許多選手，在競賽中嘗試接近九十公尺的深度，有許多人無法順利回到水面，他們浮出水面時臉上滿溢著從鼻孔流出的鮮血、失去意識、心跳停止。即使發生了這些事，競賽還是持續進行著，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運動競賽是合法的。
在自由潛水的族群裡，大部分的人都會盡可能往深處去，即使科學研究已清楚表明會有癱瘓甚至死亡的風險，但他們仍然一心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