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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施勁超:城市的疾病書寫,那些炎熱難耐的情感

1_DKjEtDnzkj_4cL6Cyzdb6A-1圖片來源:手寫字合作/[email protected]

友人告訴我,活在這座城市,施勁市的書寫很難不麻木。超城暴戻已非抽象形容,疾病每天無數血案、那炎耐詐騙,熱難由外而內的情感心火煎熬你我。汗流浹背,閱讀要生存只好收歛情感,施勁市的書寫繼續假裝開心香港。超城

香港九十後詩人施勁超,疾病筆名驚雷、那炎耐或或,熱難今年五月出版首本詩集《行走的情感姿態》,台港文人力推,閱讀詩人之眼,觀察了城市不同的光影變化,將我們不知何來,如何道出的話書寫下來。

0_gBA4Zvxbw9Vw4sP_圖片由作者提供

〈心火盛〉

天口㷫 心火盛
百子櫃棗紅的格子開開合合

被分類、疊的藥材從幽陰之處移出,沉落
藥煲。兌水:三碗水煲埋一碗水(反覆煎熬,餘下的都是精華。我安慰自己)

模仿蹲坐的姿勢讓身軀盡量貼近矮木凳
騰升的煙霧遮蔽流動的街景

想像一道憂鬱的眼神望透
窗外掠過的光影(時間無情,仍在運動場繞圈、奔走)

閘口如超市的掃瞄器紀錄每項貨品,嗶 — —
虛弱的病體靠近健康中心的檢測儀器

冰冷的鐵靠近肺部,被刻意提醒用力深深呼吸
— — 我們開始感受空氣流入盡處

這一切都將歸咎於思緒受長期壓抑
胸腔的體積因而縮小,無法容納更多的悲觀

我們終有一日會圍繞
最後的火堆起舞,然後裝作如常(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小孩有小孩們的遊戲
大人繼續有大人們的勞動

唯有鐘聲伴隨忽冷忽熱的風
境象隨心的念珠轉動

香港炎熱的天口㷫,有誰不會心火盛?詩人取中藥作比喻,由外至內的病毒,執藥的開開合合,乃長時間遭頑疾困苦。而這些格子,其實也是城市和心靈之格。

你我看病何嘗有過主動權?都是被分類、控制,無從自主面對世界各種更替,堆疊、移出、沉落、兌水以至反覆煎熬。詩人至此只好強作自解:餘下都是苦難的精華。

模仿蹲坐的姿勢,煲藥要承受時間煎熬,只好觀望煙霧和街景,憂鬱透過想像寄託。自我治療,時間仍舊沒有為病人停下,社會運行如常,這正是世界的不仁殘酷。

由中至西,掃瞄器與病體,這種城市的隱喻,一是疫情之下,改變我們身心的日常;二是This city is dying式的人城皆病。胸腔的體積不斷縮小,悲觀滿溢得流瀉。

陳冠中式的香港,甚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好像發生過許多事,又好像從未發生,馬照跑,舞照跳,病了的人渴求安靜,數算著念珠,但心火盛能否真的心安?

1_edddMdI-RH8a3O_UPlcBpA圖片由作者提供

〈滾 — — 記於冬至夜〉

這天,有人準時
在三點正滾出公司(多留一秒也是一種虛耗)
終於趕及感受天黑前的白晝
K說:這不是因為冬大過年,而只是為了符合勞工條例
— — 多數人滾,少數人留守

有人在三點半的車廂閉氣,然後
被擠壓成一坨卑弱的紙糊
放任自己與陌生的
乘客黏在一起(成為豆豉鯪魚是甚麼感覺的呢?)
— — 更多被役使的人滾進四點、五點和六點的車廂

滾!所有人都將滾出他們視野之外(對某些人而言只是逃脫)
於是有人強忍雙腿肌肉劇痛、一夜無眠的呵欠

從幽閉處蹣跚地步向光明
但依舊無法感受母親生產時的十級陣,痛
看!那些貢丸和墨魚丸在雞湯裡載浮載沉

寫於2021年冬至晚上

城市病,常會連繫到資本主義的異化,〈滾 — — 記於冬至夜〉正呈現這面向。詩人記述香港冬至打工仔的逃亡之旅,難得準時放工,感受平日沒有的日光。

看似愉悅的節慶,卡夫卡式虛無的K卻刺破幻想,放假全因列明的勞工條例。滾、躝開,都是商業公司不重要的人,少數人,才是資本世界的真正大佬。

活在香港的多數人都是豆豉鯪魚,車廂汗水相粘,如同一坨卑弱的紙糊。一堆堆被役使的奴隸,依序滾進社會,這是打工仔的必經路,直至財自或死。

詩句激昂的滾,只是暫時離開老闆,但身體早已長久摧殘,實質未曾逃脫。從幽閉處蹣跚地步向光明,出生注定,必須為食而異化自我,浮沉於社會。

結句神來之筆,打邊爐食物的滾動,貢丸和墨魚丸皆是打碎再壓之物,收爐的盛宴,更像打工仔的收皮。城市煎熬的火,大多數是任人魚肉。

1_rG-lQu2qmClPRkP1PYl1xg圖片由作者提供

〈狐狸先生〉

「狐狸先生幾多點?」

孩子們瞧著赤條條的狐狸先生,挑戰
沒有戴手錶的他
為了繼續留住他們一張張笑臉
不管是嘲笑還是天真爛漫的笑
只得胡謅一個時間 — —
十二點。孩子們四散
改玩喚作「兵捉賊」的遊戲

童年,奸角的惡都是有限的
故事裡的孩子都不怕被狐狸先生捕獲
因為他不曾吃掉善良的小孩,至少
他們仍願意相信

長大以後,我們
匆匆低頭
瞥見被時間拘束的手腕
像被鎖上鐐銬
當指針指向十二點,我們
早已沉默如金

然而,所謂我城的劇變是正反顛倒。〈狐狸先生〉以童趣的遊戲作喻,對小孩來說,遊戲是學習各種規則。因此,正如學校,都是社會的縮影。

赤條條的狐狸先生,為何掌控時間?能夠喊出十二點,屬於話語的權力。但至少童年、昔日的遊戲尚算合理,而我們後來都不得不改玩兵捉賊。

1_BiXcSFQotV2kp7Y8vvBnGQ圖片來源:手寫字合作/IG@se2zi6

你我以前都相信城市有善良的可能,可是,長大以後的我們匆匆低頭。時間的大限來臨,歷史洪流的恐怖,兵捉賊的新遊戲,誰能不沉默如金?

文章獲授權轉載,原文可見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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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Alex
核稿編輯:Alv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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