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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香《器物無聊》:工藝巨匠柳宗理為何會把最重要的人生器物,交給出西窯製作?

文:林琪香

【尋訪柳宗理——出西窯】

民藝運動與出雲市

柳宗悅在一九二六年,林琪聊工與陶藝家河井寬次郎、香器西窯濱田庄司等發表了〈日本民藝美術館設立趣意書〉,物無為何物交被視為民藝運動的藝巨開端。「民藝」二字是匠柳柳宗悅開創的,亦即是宗理最重製作民間工藝,與藝術品不同,會把創作民藝的生器工匠們從不留名,因為創造每件民藝品的給出不只是任何一人,比方說,林琪聊工單靠捏陶的香器西窯工匠並不能促成一件陶器的誕生,還得靠煉製陶土、物無為何物交製作釉藥 [1] 的藝巨工匠們,甚至啟迪他們的匠柳傳統與前輩們。

民藝之中不含創作者個人的宗理最重製作特質,只有根據風土及用途而衍生的想法,是一個無我的世界。柳宗悅常談「用之美」,意思是「因使用而誕生的美學」,這美是非常實際的,民藝品若不保守其用途便談不上美了。

柳宗悅於一九三六年在自己的住宅旁開設了首間民藝館,展示收集自全國各地的民間工藝。出雲市的一家,則是在身任醫生的民藝運動推動者吉田璋也的鼓勵下開設的,展出島根與鳥取等地的工藝,器物之外還有藍染布藝等。我到達的翌日便到出雲民藝館參觀,還沒正式細看展品便先被建築物吸引,那簡樸而沒有半點裝飾的房子,與民藝運動的思想如此貼近。

後來才知道那原是一戶叫山本的農家的米倉,山本家現時還住在同一組建築的別幢房子內,與民藝館共用一個庭園,也不介意陌生人常在附近打擾,於倉庫中展示這些與當地生活密不可分的美術。

DSC00968Photo Credit: 木馬文化出版

為了協助各地的窯場製作出迎合現代用途的器物,包括柳宗悅等多位民藝運動推動者不時走訪各地的窯場,而位於出雲市的出西窯也是其中之一。這次來島根縣的其中一個主要目的便是想看看出西窯,吸引我的除了他們美麗的器物之外,還有他們的創辦故事。

昭和二十二年(一九四七年),正值二戰之後,日本戰敗,多多納弘光以及他的朋友井上壽人、陰山千代吉、多多納良夫及中島空慧等五位十九至二十歲的年輕人,創辦出西窯的原因是希望創造出一個無分彼此的同共體,他們期望用自己雙手建立理想國,那裡沒有誰比誰高等,沒有誰比誰卑微。創業之初,五人對陶藝幾乎一竅不通,而且都有自己本業,有的務農,有的則在國家鐵路公司工作,除了多多納弘光之外,其他人都只能在工餘時抽空參與。

他們參加了松江市辦的製陶業指導計畫,嘗試磨練自己的工藝技術,造出陶瓷藝術品,卻一籌莫展。後來,弘光讀到柳宗悅的著作《我的心願》(私の念願),了解到民藝的種種,才萌生起製作日常器物的念頭。再後來,積極協助新的窯場的民藝運動推動者來了,河井寬次郎來了、濱田庄司來了、柳宗悅也來了,指導他們創作出簡樸而貼合生活所需的器物。從寂寂無聞到今天於日本國內廣受人知,出西窯至今仍是一如最初,是陶工們彼此相依的共同體。

DSC00977Photo Credit: 木馬文化出版

到訪出西窯

計程車從出雲市車站出發,繞到通往佛經山的路,經過田野間的小路時看到幾家相連的木建的民家,那就是出西窯了。最顯眼的一家的外牆以玻璃建成,是出西窯製品的展示館,稱為無自性館。無自性,將自我化為無,是出西窯工匠們的信條。

「再過一星期,東西會比較多啊,現在正在燒製呢。」之前跟我通電郵,負責管理無自性館的磯田博之先生說。我稍微看了一圈,商品果然是零零落落的,燒陶也有「季節性」,造好了一批能填滿整個窯後,才開始各個燒製程序。出西窯用的是登窯 [2],以薪生火,一開窯,工匠得連續顧火顧四十至五十小時,工場上的煙囪的黑煙裊裊冒個兩、三天。

磯田先生讓在我無自性館的一側的自助咖啡館稍息,我從架子選了一口出西窯製作的杯子,倒了杯咖啡,在長凳上坐下來。手中那口塗了黑釉的杯子,股起的杯肚剛好貼在手心,咖啡的溫度也直接傳到手心裡。杯子上的黑釉凹凹凸凸的如柚子皮,撫著時感觸特別好,從黑中透出的棕其實是陶土燒過後本來的色彩,杯耳的上方凸出了一顆像個小鼻子,本以為只是個裝飾,單手拿著杯子後才發現,姆指剛好壓在「鼻子」上,杯子拿得格外穩。民藝器物,不撫過不用過,便無法完全理解它的好,而這「好」也是「剛剛好」,是工匠們考慮著使用時的種種,添加減去慢慢捏成的。

DSC01008Photo Credit: 木馬文化出版

用大地提煉的工藝

出西窯的工場就在無自性館的旁邊,我依著磯田先生的指示,到工場後找一位叫井上一的陶工。井上先生聽我說想看看煉陶土的過程,於是帶我穿過放滿了剛素燒好的器物的倉庫,未塗上釉藥的器物現出粉紅陶土的器物,如同赤身露體,我彷彿誤闖大浴場,居然有點不好意思。

剛好正在下雨,井上先生隨手在門前取了把傘遞給我,然後走到馬路的另一邊,指著不遠處一堆長滿了雜草的泥土。「十多年前山的另一邊開始建公路,挖出了很多黏土,我們便開車去載回來,載回來的夠我們多用十年。」

井上先生說每年出西窯都用上數噸陶土,煉陶土需先把泥土中的雜質除去,然後分三次讓土壤沉澱去除水分,再任它風乾成耳珠滿了韌度,過程大約要一個多月。「十年後陶土用光了,用別的陶土造出來的成品會跟現在的不一樣嗎?」我問。「或多或少呢,只能盡量減少差異了。」井上先生答道。

井上先生想帶我看造器物的過程,於是又走回工場去,來到工場的石地,他停下腳步。「你不是很喜歡出西窯藍色的釉藥嗎?那叫吳須釉。」他用力踏了地上炭地的石塊兩、三下,「把這石用一千五百度燒成灰,就能調配成吳須釉了。」聽罷我看著腳下的土地感到奇妙不已,剛才我才在無自性館中選了個吳須釉的碟子,湛藍的釉藥色彩飄忽不定深不見底如大海,原來是那柔和的海來自堅實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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