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tella Tsai
盧律銘的專訪這個話不多,但音樂裡充滿情緒,返校未必是電影但們點澎湃或張揚,卻總能剛剛好地擊中人心裡的配樂那根弦。從《返校》、師盧世界《陽光普照》、律銘《無聲》到《消失的音樂有責有趣情人節》、《腿》、改變《緝魂》,任讓他在音樂創作上的產業多產與多變,讓影迷開始習慣用耳朵記住電影的專訪這個經典片段。若說國際知名電影配樂師漢斯季默(Hans Zimmer)與名導克里斯多福諾蘭(Christopher Nolan)的返校合作是雋永的,那盧律銘與台灣導演的電影但們點合作,也是配樂如此叫人期待。
真愛 不用逼也甘願
1982年出生於屏東,盧律銘自小學習鋼琴與小提琴,然而個性使然,他注定在習慣威逼苦練的台派訓練中敗下陣來,逼迫式的練習抹滅了幼時的熱情,但並未踩熄他對音樂的熱愛,大學加入熱音社開始自由地玩團、創作、Cover流行歌曲之後,盧律銘終於真正感受到音樂帶來的自由與美妙。
而會下定決心走音樂路,則是在偶然聽到Radiohead主唱Thom Yorke個人創作專輯《The Eraser》之後,「那時的我聽完後覺得,我好像也能做。」盧律銘憶起那個決定性的瞬間,生平第一次,在沒有人逼迫的狀態下,他打心底油然升起想嘗試看看的念頭,「當你沒有了束縛跟制約,卻還是想做這件事,那就是真正的喜歡吧!」他想。
大學畢業後,因為父母的堅持,盧律銘開始準備出國讀研究所,拚著要拿張文憑,好順理成章地投身音樂。從小愛看電影的他,本來就很關注配樂這個環節,在選擇專業時,自然以電影配樂為目標,順利申請到英國Kingston大學影視配樂研究所(Composing for Film and TV),開始人生新一階段的旅程。
「那是我這輩子最認真的一段時間。」過往的他既不清楚電影配樂的流程,也從未將心思放在課業或成績上,卻因著對音樂與電影的愛,以及投身此業的決心,而一反過往對學業漫不經心的態度,認真上圖書館找資料、讀書、做研究,看了大量的作品,並努力惡補基本作曲理論,逼著自己跟上同學的腳步。最後,他以獨樹一幟的實驗電子音樂完成論文,更從中找到自己的創作定位。
等待 是蓄積起跑的爆發力
回到台灣後,盧律銘等了整整七年,才終於做到第一支電影長片的配樂。
等待的日子並非一帆風順,他曾主動出擊寄出履歷和作品給眾家電影導演們;也曾在前輩林強介紹的電影配樂案子裡慘遭滑鐵盧。在這之間,盧律銘持續玩樂團、創作音樂,一面投入主導電音樂團「棋盤上的空格」,並以實驗電子樂風拿下三座金音獎,也同時擔任後搖滾(Post-Rock)團「聲子蟲」的吉他手。
他曾參與多部廣告配樂製作,更跨足劇場圈,為知名導演周東彥的科技藝術作品《光年紀事:臺北—哥本哈根》等創作配樂。涉獵面向廣,彼此間自然也有相互援引挪用的地方,但盧律銘苦笑說,這意味著他當時的案源與接案生活一點也不穩定。
2017年,盧律銘才等來了機會,一口氣完成了鍾孟宏監製、黃榮昇導演的電影《小美》,以及姊姊盧謹明導演的《接線員》等兩部電影配樂。因為上片時間差異,《接線員》成為他在大銀幕上的首部作品;隔年,《小美》在柏林影展Panorama單元首映,並入圍了第54屆金馬獎最佳原創電影音樂。
完整一部電影 較表現自我更為重要
「電影是一個整體,音樂沒有融入是很奇怪的。」每次接受採訪,盧律銘總是再三強調這一點。不似海內外配樂大師,一聽就知道是誰的作品,盧律銘試圖將音樂的辨識度降到最低,「現實生活中不存在音樂,音樂是創造出來的,不好好使用,在影像中就是干擾。」在他的心目中,音樂不是功能,而是具有生命力的有機體。
因此,盧律銘為《接線員》安排了略微疏離但濃郁的樂音,一路將主角的心理情緒堆至最高點;兩年後的《無聲》,他索性抽掉煽動情緒的音樂鋪陳,以幾近安靜、靜到可以聽見存在於場景裡的刮擦與細微聲響的方式,讓真實的緊繃和不安溢出畫面。
「有些導演希望音樂作為主導情緒的武器,但我很排斥這件事。」盧律銘認為,讓觀眾感動的關鍵,是與劇中的角色感同身受。音樂只能是香料,提味、引導觀眾的感官靠近導演鋪下的網。「有時候導演給的範例,未必是他真正想要的架構跟內容。」由於彼此對音樂的專業不在同一個位置上,做配樂必須與導演有大量的溝通,才能準確地跟著角色、配合畫面、符合剪接,讓彼此間找到連結點,並相互啟發。
備受矚目的《返校》是盧律銘與徐漢強導演的初次合作,也是他第一次遇上音樂底子極好的導演,細到旋律的某個音要換哪個音都能清楚溝通。因此僅管《返校》的音樂量極大,兩人的合作卻極為快速,討論也很精準。
如此的合作默契延續到2020年金馬獎年度廣告,以及今年初甫釋出的《鬼才知道》前導影片,都在影片呈現上達到極好的效果。對於曾兩度合作的柯貞年導演來說,盧律銘更是令人安心的存在,她知道他必然會將每一支電影配樂視為作品而非商品,這點讓她格外安心。
改變 從自己開始
盧律銘一直記得,英國Kingston大學影視配樂研究所畢業那天,系主任對所有人說:「今天你們離開這個地方,會很殘酷的發現,音樂並不能改變世界;但當你們離開這裡,就有責任讓這個產業有趣一點。」這段話對盧律銘影響極深,2017年以《天黑請閉眼》獲得金鐘獎最佳音效獎時,他甚至在得獎感言裡覆述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