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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彼岸》作者田威寧:下一次去夏威夷,我會問母親為什麼喜歡鄧麗君

文:愛麗絲

「看著眼前十八歲的專訪作女孩,她能鼓起勇氣、彼岸毫不逃避地去解謎,田威想想自己大她二十歲,寧下難道我做不到嗎?」任職北一女國文教師,次去田威寧總從文字窺見高中少女細膩心思、夏威喜歡敏銳觀察。夷會或許是問母經文字交流真心相待,學生從田威寧文章裡得知她的親為人生故事,田威寧也成為學生們的什麼傾聽者。

一位文筆極佳的鄧麗女孩常寫母親,但筆下母親任性如大女孩,專訪作更拙劣地藏著許多不肯讓女兒知曉的彼岸秘密。一次,田威女孩主動向田威寧娓娓道來,寧下文章裡她不便寫出的部分,「她覺得我是能懂她的人,她直覺我們之間有某種隱密的相似性。」

女孩直覺準確,田威寧同樣有著充滿謎團的母親。

「萬里尋母,從來不在我的人生規劃裡。」

四歲那年,田威寧的母親不告而別,結束破碎的婚姻,自台灣傷心地移居夏威夷,也從田威寧的人生裡消失。不同於當年七歲、已有記憶的姐姐,田威寧的人生裡,母親是從頭到尾都缺席的存在。

「不曾擁有,何來失去?」姐姐和姑姑稱職填補母親的角色,讓田威寧從小到大,總被滿溢的愛包圍,倒不覺得母親的缺席是人生缺憾,「萬里尋母,從來不在我的人生規劃裡。」過往,田威寧覺得並不必要,直到從學生眼底看見追根究柢的堅毅與執著,田威寧這才下定決心,追尋那段幾乎不曾存在的記憶。

2016年,田威寧37歲,第一次和姊姊造訪夏威夷,萬里尋母正式啟程,過程出乎意料,卻也理所當然。

「母親第一次看我的眼神,甚至比學生家長看我的眼神還要生疏,」陌生的目光,反映著多年來的空白記憶,但田威寧並不全然意外,也不因此羨慕在母親記憶隱約佔有一席之地的姊姊,相較於姐姐當年意識到母親離去的失落,田威寧對自己不曾因記憶有過的匱乏感,感到慶幸,更全然接受母親初見自己的生疏。

「母親不記得我,我也能理解的。」田威寧細數與母親真正相處的時間,或許只有兒時兩年,「還是整天哭鬧不休,總是製造麻煩的時候。」在沒有健保、蘋果還是舶來品的年代,田威寧因身體欠佳,三天兩頭住院,醫生告訴母親,得讓田威寧吃蘋果調養身體,「我吃的蘋果泥有時就是父親開一天計程車賺的錢。」

田威寧的記憶裡沒有母親,母親記憶中的田威寧,則短暫而模糊,因時空變得支離破碎。她們的人生曾經平行,卻因田威寧萬里尋母,又交會在一塊。

女兒難為,母親其實更難為

透過舊照片,田威寧曾想像母親亮眼美麗,但眼前的母親,身形面貌早因長年勞力工作、不快樂的生活飽受摧殘。田威寧深知母親想讓女兒看到的,是有能力、勤奮堅毅,有主見與決斷力,單純善良,照顧孩子的、外貌姣好的母親,但歲月與命運的磕磕碰碰,把母親打磨得歷盡滄桑,「表情與聲音是逃不掉的。」

母親的兩段婚姻曾讓她遍體鱗傷,對人性亦缺乏信任,「但在工作上她認真負責,即便因種族歧視受欺負,她永遠願意伸手幫助比自己更弱勢的人。」母親從未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卻依然善良知足,隨遇而安。

「母親沒有漂亮的學經歷,更沒有傲人的家世背景,導致她的選擇有限。但她做了選擇後,對自己完全負責,她沒有野心與遠見,但她比我勇敢,她從不會刻意避開什麼,她遇見什麼就是什麼。」田威寧在母親身上,竟看見前所未有的勇敢。

「我居然在夏威夷被我媽催婚!」田威寧詫異地笑了。母親雖曾受傷,卻仍念叨著,不要女兒悲觀,「我媽告訴我:『婚姻不一定都帶來好的,但也不總是帶來壞的,都要去體驗,真的走不下去,就離婚,沒有關係。但結了婚不要太快有孩子,結婚後男人會變得不一樣,要確定能和這個人走下去再有孩子。』」

而田威寧坦言,從未想像過自己成為母親的樣子,「也許是因為在成長經驗中,沒有一個好的前行者示範,我意識到自己在某些能力可能是缺乏的。」當了十六年老師、陪伴好幾百位少女成長,田威寧深刻意識到,要成為一位好媽媽絕非易事,「女兒難為,母親其實更難為。」田威寧知道自己沒有自信能成為帶給孩子幸福快樂的母親,「但我可以選擇不成為母親。」

從「拋棄式」生活到居有定所

是逃避嗎?或許更像田威寧與生俱來,因成長經驗鍛鍊出的自我保護機制。

從小到大,因父親職業變動、躲避追債等,田威寧共搬家逾二十二次,「最誇張的一次,是早上出門上學前,爸爸說我們現在就得離開。」搬家轉學等變動說來就來,田威寧經常連說一句再見、謝謝的機會都沒有,生命中強烈的不安全感,讓她自覺避開與人建立深刻而固定的關係,也不大規劃未來,「這樣對彼此的傷害都會減輕許多。」

直到2008年夏天,田威寧考上北一女教師甄試,「突然之間,我可以預見自己三十年後的工作與生活了。」田威寧碰上把自己當女兒看待的同事彭自強老師,在對方建議下,她一改過往買二手便宜家具、老存著「以後搬家又得扔了」的想法,開始願意思考更久以後的事。

「我買了房子,有固定住處與工作後,確實如彭自強老師預言的,個性也有所轉變。」當「拋棄式」的生活與習慣成為過往,田威寧的夢境也有了變化。「從小到大,我總做同一個夢,夢裡一覺醒來我躺在床墊上,被四面白牆與高低相疊的紙箱包圍,我永遠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幾年來,田威寧不再作這樣的夢,「也許是我感覺到自己真的有家了吧。」

永不長大的彼得潘,依舊迷人

田威寧記憶裡的家,是沒有大人的。母親離開後,父親仍如彼得潘,世界是無拘無束的冒險樂園,他永遠懷抱巨大的好奇心,「他永遠在飛翔,永不長大,也甚少回家。」父親享受自由自在的青春氣息,美好而永無責任。田威寧說,父親一生拒絕能讓他真正長大的一切人事物,不願進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世界,他情願盡情玩耍,不怕經歷各種危險,將真實繁瑣的煩憂與痛苦排拒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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