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帕諾斯．巴奈（Panos A. Panay）、麥可．亨里克斯（R. Michael Hendrix）
失敗只是音樂一時
愛迪生（Thomas Edison）為了發明全世界第一枚鎳鐵電池，花了五個月鑽研卻一無所獲，點比電台據說他曾為此辯稱：「我一次也沒有失敗，快兩而是拍跟拋棄找到了一萬種行不通的方法。」愛迪生或許是司令使看似失在玩文字遊戲，不過他懂得疊代時免不了會失敗的學失道理。從很多書籍文章可以見得，敗即敗也不該很多企業依然痛恨失敗，可是音樂藝人知道，說到創作，點比電台失敗其實難能可貴。快兩
詞曲創作就像商業創新，拍跟拋棄作品的司令使看似失價值會隨著不斷疊代而增加。藝人研究一個簡單的學失句子或和弦進行時，會一點一滴逐漸發展，而不是匆匆趕著寫完。在商場上，動手執行一個計畫跟做試聽帶很像，其實向投資人提案也是，都是在運用原始素材模擬產品或服務的樣貌。你在測試想法是否可行時，那個不斷做模型、試用各種方法再去蕪存菁的過程，都會幫助你更切合實際。
音樂人對於犯錯、失敗和碰釘子也不陌生。畢竟樂壇就是個一天到晚讓人碰釘子的產業：你會否決自己覺得不太對勁的點子，唱片公司會拒絕你的專輯，觀眾會嫌棄你的演出。你要麼放棄，要麼改良一下再出發。這過程既教人謙卑，也使人茁壯。失敗再不濟也會踢爆你的自以為是、證明你的東西並不管用；至於失敗最大的優點，是帶來令人眼睛一亮的突破。
電台司令（Radiohead）在一九九七年發行《OK電腦》（OK Computer），締造了改變搖滾樂的劃時代成就。這張專輯結合了繁複的吉他演奏，堪比交響樂的編曲，精微的數位工法，並挑戰了既有歌曲結構，甫推出即為九○年代的消費與物質主義寫下時代註腳，冷酷地預言科技將在二十一世紀無孔不入，卻也是私密的自我剖白。《OK電腦》幾乎橫掃當年所有最佳專輯榜的冠軍。樂團成員雖然無意以此自居，還是成了搖滾樂偶像。
聽在電台司令的樂迷耳裡，《OK電腦》最突出的地方在於：這跟他們從前的作品迥然不同。他們的首發專輯《親愛的派伯諾》（Pablo Honey）帶來一首超級暢銷的〈怪胎〉（Creep），曲中流露的憂傷自嘲令他們獨樹一格。這個樂團另類得精彩，初試啼聲後，被人不太恰當地喻為英國的超脫、珍珠果醬（Pearl Jam）、音園（Soundgarden）等，也就是當時剛興起的油漬搖滾（grungerock）流派。
電台司令第二張專輯《彎曲》（The Bends）更為成熟，歌曲悅耳動聽、編曲高明，但大抵仍不脫簡單直接的刷吉他、唱搖滾。所以說，《OK電腦》煥然一新的聲音是打哪來的？答案是他們投入了大量時間疊代、測試，並且一再失敗。因為他們頭兩張專輯賣得夠好，所以唱片公司同意由他們主導創作，容許他們開闢一個「實驗室」，不過說遊戲室或許比較貼切。根據電台司令主唱湯姆．約克（Thom Yorke），開闢「搞怪空間」不只是這張專輯創作的關鍵，他也非常樂在其中。
英國女演員珍．西摩兒（Jane Seymour）有一座占地五、六公頃的豪華莊園，位於英格蘭南部的僻靜鄉間。當時怪人合唱團（The Cure）剛在那裡錄完《願望》（Wish）專輯，電台司令隨即帶著全副器材進駐，同行的還有錄音師兼製作人奈傑．戈德里奇（Nigel Godrich），《彎曲》有幾首偏實驗性的歌曲就由他操刀。他們在那裡駐點兩次，每次為期三週，盡情實驗各種點子和聲音效果。電台司令吉他手艾德．歐布萊恩（Ed O’Brien）告訴《滾石》雜誌：「重點是我們不想進傳統的錄音室。我們覺得轉移陣地可以創造專屬於我們的空間。」
對電台司令來說，這就像家裡沒大人，可以毫不設限地放手創作。他們寫歌時會從一個房間移到另一個房間測試音響效果，器材線在滿屋子裡牽得亂七八糟。舞廳的地板和牆面鑲板都是木頭做的，還掛了好大一幅中世紀織錦畫，音響效果非常優美。圖書室堆了滿牆的藏書，嬰兒房則擺滿柔軟的填充玩具，這兩個地方收到聲音也比較柔和。主屋後面另有一棟裝飾性的溫室，約克就在玻璃牆環繞之下錄製〈偏執人形〉（Paranoid Android）的人聲演唱。
他們的實驗不僅止於空間音效。〈業力警察〉（Karma Police）用了一段機器運轉的音效，是一座冰箱發出來的。約克用電視播放電影《禿鷹七十二小時》（Three Days of the Condor），錄下其中幾段對話作為素材。專輯第一首歌曲是〈安全氣囊〉（Airbag），裡面鼓聲的靈感來自魅影DJ（DJ Shadow），對電台司令來說也是創舉：約克先應戈德里奇要求錄了一個反覆段落，戈德里奇拿進一片死寂的房間做混音，滿意之後才交給吉他手強尼．格林伍（Jonny Greenwood），格林伍又用效果器加工一遍。最後他們沒用上所有實驗結果，但歌曲還是保留三種失真和其他效果的鼓聲。只要他們覺得新奇有趣，不管想到什麼點子、聽見任何聲音，都會放手去試，單純想看看會有什麼結果。套用史賓塞的話來講，這就是在土炮。
《OK電腦》問世二十年後，電台司令自助發行了一套紀念典藏盒裝版，附有約克在那段期間的手寫日記，還有一張九十分鐘的選輯，收錄未曾發表的試聽帶和音效實驗。後來有個電腦駭客偷走約克的一顆硬碟，向樂團勒贖十五萬美元，否則就上網公開硬碟裡超過十八小時的錄音。結果電台司令決定自己發行這些錄音，將銷售盈餘捐給非營利環保組織「反抗滅絕」（Extinction Rebellion）。總而言之，從《OK電腦》徹底的實驗可以見得，這個樂團有不設限的好奇心，肯冒失敗的風險，也肯下功夫一再疊代到滿意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