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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極夏彥《塗佛之宴─備宴》:倘若所有記憶都能被控制及扭曲,我們該如何分辨真假?

文:出前一廷(本名劉韋廷,京極及扭曾獲某文學獎,夏彥譯有某些小說,塗佛曾為某流行媒體總編輯,宴真假過去也曾以「Waiting」之名發表一些文章。─備個人FB粉絲頁:史蒂芬金銀銅鐵席格)

從1994年8月底的宴倘有記憶都《姑獲鳥之夏》開始,有一段時間,控制無論書裡書外,曲們京極夏彥均以十分驚人的該何速度,為我們快速推展「百鬼夜行」系列的分辨故事。

在現實中,京極及扭他於1995年發表《魍魎之匣》與《狂骨之夢》,夏彥接著又於1996年帶來《鐵鼠之檻》與《絡新婦之理》,塗佛間隔一年之後,宴真假1998年推出此刻你手上的─備這本《塗佛之宴─備宴》,以及接續完成整個故事的《塗佛之宴─撤宴》。若是考慮到這些作品的長度及內容複雜程度,那麼則更是讓人對京極夏彥的寫作能力及速度感到驚嘆不已。

就故事內容來看,《塗佛之宴》可以被視為「百鬼夜行塗佛之宴》裡聯袂登場,在擁有自己故事的情況下,同時也與主線息息相關,使《備宴》因此就像是《復仇者聯盟:無限之戰》的位置,在分線發展的鋪陳之後,帶來一個衝擊性十足的結局,就此備妥這場妖異奇詭的盛宴,叫讀者饞得只想儘快享用後續的《撤宴》一書。

而在書中世界,情況也正如開頭所說,事件接踵而來的速度同樣快得驚人,自《姑獲鳥之夏》的案件起算,一路到《塗佛之宴》發生的時間,其實不過全發生在一年之內,因此使這樣的安排,彷彿強調出書中那個新舊時代交錯的獨特時期將會激發怎樣劇烈且多元的矛盾,以及人心不免會有的迷惘之情。

在《備宴》中,京極以六則短篇,透過角色與謎團上的重疊性,交織出一張錯綜複雜的網,使這些故事雖然在結尾時大多有一個暫時性的解答,卻也明顯能看出背後仍有巨大的陰謀存在。

有趣的是,在《姑獲鳥之夏》裡,京極曾告訴我們若是敘事者的觀點不能盡信,將會推展出怎樣的一則故事,而在《備宴》的六則短篇中,京極則反覆強調,倘若所有的記憶都能被控制及扭曲,那我們又將如何分辨真假?若是敘事者不能信任,那麼要是受害者,乃至於在小說中擔任解謎職責的角色也不可信任的話,又將會演繹出如何的一則推理故事?

於是,在這六篇主線獨立,卻又彼此相關的故事內,我們會一再迷失於京極的布局當中,對角色的觀感不斷翻來覆去,正如關口在第一篇〈野篦坊〉中所言:「只要觀點改變,世界就為之丕變。」而《備宴》中那種所有事情都像是處於混沌之中,任憑各方妖魔張牙舞爪的特質,也就這麼因此更顯強烈,讓各式各樣的正反角度,不斷在這六則故事內相互交錯。要是我們單純將焦點集聚在單一事件上頭,那麼情況其實不難理解。但要是一把目光放遠,轉到整體發展來看,則反而會變得難以看清全局,與一般推理小說的情況正好相反過來。

而京極最讓人佩服的地方,在於這樣的安排,同時也與故事中反映出的社會亂象有所呼應。不管現實中的詐騙集團以新興宗教、心靈信仰、氣功武術、醫療團體、風水算命的哪一種作為外在包裝,其手段也確實與小說中的核心元素如出一轍,透過人們希望能健康長壽、心靈能平和安詳這樣的渴求,讓一個個由於貪欲而生的妖怪因而趁隙而入,甚至在本質相同的情況下,卻也不時彼此鬥爭,彷彿爭相啄食的禿鷹那樣。

此外,在不少推理小說的前半段中,往往會出現許多僅能以「不可思議」來形容的事件發生,隨著偵探為我們一一解開謎團,才會使那些看似超自然的事件,於最後獲得一個合乎邏輯的理性解釋,使世界重歸秩序。

「百鬼夜行」系列也是這樣的作品。只是,京極在這個系列中,則往往會讓想像力更進一步地自在翱翔,使這些故事同時也符合了近年由《屍人莊殺人事件》掀起的「特殊設定推理」熱潮的相關定義。除了榎木津禮二郎那個可以看到他人回憶的特殊能力之外,像是《魍魎之匣》的科幻設定,乃至於《備宴》中的重要元素,也都為本系列提供了一定程度的幻想特質,於合乎故事內在邏輯的情況下,提出一個或許不太可能在現實裡發生,但在小說內卻顯得合情合理,同時更與人心難測的妖異氣息相互呼應的意外解答。

從這樣的角度來看,《備宴》雖說為書中的六則短篇提供了相當程度的真相,但終究還是故事仍停留在「不可思議」階段的前半部內容,任務則是設下一個又一個的誘餌,讓讀者由於好奇心而甘願上鉤,就這麼在這場塗佛之宴裡坐定下來,等候眾多角色步入會場,確認他們究竟會在這場宴席裡坐在怎樣的位置,正如書中某角色那句「世上的一切全都是不可思議」,與肩負本系列偵探一職的中禪寺秋彥常說的「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正好相反一樣,對於熟悉推理小說或「百鬼夜行」系列的讀者來說,也等於直接定調了《備宴》與《撤宴》的位置,讓人更期待之後才會到來的解謎高潮。

不過,要是我們把之後的《撤宴》暫時撇開不管,僅將目光集聚在《備宴》上頭,那麼這本小說則像是一幅複雜無比的社會眾生相,告訴我們同樣都是看似萬惡不赦的詐騙罪行,但對於某些心甘情願的人來說,或許還真能從中獲得心靈救贖,使其中的善惡好壞,因此也遊走在更為幽微難辨之處,最後則成功將這些難解的相關困惑,傳遞到了身為讀者的我們心中。

是以綜觀整體而言,《備宴》在許多地方,其實也就像是書中前半段便曾提及的「二度怪異」集結體,不斷反覆將攪亂過一次的秩序恢復到原本的狀態後,再次加以推翻,使其成為一種反覆逆轉,如同社會怪談般的存在,並透過各式各樣看似無關的小細節,就這麼自不同角度,強調著「二度怪異」這個在《備宴》的故事結構裡,佔據重要地位的核心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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