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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黑暗吞噬》:怪物製造者——他們醒著做夢,血肉在他們周圍流動

文:史蒂夫.拉斯尼克.譚姆(Steve Rasnic Tem)

〈怪物製造者〉(The Monster Makers)

這就是我為了愛能忍耐的一切。

羅伯特正在叫孩子們進來,直到造者著做周圍實際上是被黑在尖叫,說我們全都得走,暗吞現在就走。噬怪不過我太忙著注視那對夫婦,物製在他們跟公園巡警講話的們醒夢血時候,他們的肉們耳朵融化、鼻子塌落、流動拉長成其他東西的樣子,同時他們的直到造者著做周圍頭髮鬈曲變色,他們的被黑脊椎彎曲擴張,胳臂跟腿扭成不可能的暗吞樣子,還有他們的噬怪眼窩在臉上游移得太過迅速,以至於有把眼球趕出去的物製危險。

「爺爺!拜託!」小艾薇喊了出來,但我現在看著公園巡警,他已經跪倒在地,他的臉色蒼白、四肢顫抖,嘴巴掙扎著要形成一個還不存在的字。因為這不是電影裡演的那種樣子;人類無法這麼容易地接受這種改變——在某一刻心靈必須關機,身體也失去自制,沒有人告訴它要怎麼辦。「拜託,爺爺,現在就走。」艾薇哀號起來,而她的苦惱強烈程度終於影響到我,所以我儘可能快點蹣跚走向那輛破爛老旅行車,速度並不是非常快。因為艾薇是那個特別的孫兒,你知道的。艾薇是我的心肝寶貝。

羅伯特踩油門踩太快,讓車子顛了一下。車子喀喀作響,然後自動恢復正軌。艾莉西雅安全地坐在後座,就在我旁邊,但我不確定她有沒有離開過。她不像以前那樣常活動了。不過她看起來多年輕,是很讓人訝異的——她的長髮仍然大半是金黃色,雖然她跟我差不多年紀了,不管那可能是幾歲。我們很久以前就同意,再也不要記錄這件事。我愛她的時間就跟認識她的時間一樣長。麻煩在於,現在我記不起來到底有多長了。

兩個孫兒分別坐在艾莉西雅的兩側。他們個子小,所以我看不到他們的全部,只看到四條瘦巴巴的腿,勉強超過座椅的前緣,還有偶爾看見同樣細瘦的手臂。他們又踢又揮手,興奮得很。儘管他們心懷恐懼——他們不理解他們所導致的事情,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卻對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相當興奮。我懷疑這就是某些上癮者或運動員的感覺——某種東西接管了你,那東西就像是一種精靈或者神,攫取你的血液與骨頭,還有你的肌肉——然後讓你到處亂跑或者死掉。從這個角度來看,艾薇跟湯姆之間並沒有可供辨別的差異,不過他們並不是雙胞胎,除了精神上算是。他們像他們常做的那樣,輕聲地唱著歌,輕到我無法分辨歌詞,但我開始相信,他們的歌聲是我所有思維的背景配樂。

在我們離開公園的時候,我可以聽到我後方拉長的嚎叫聲,從那些可憐人聲音裡崩解出來的人性。我的孫兒們大聲笑著,因為這個經驗興奮到昏頭。這些改變似乎總是發生在我家族裡的某些成員身邊,雖然我們之中沒有一個人對這種關係或機制有精確的理解。為什麼那對夫婦變了,那個巡警卻沒有?我一無所知。或許這是因為某種心靈傾向,想像力方面的某種癖好,或是某種隨機的遺傳基因「子彈」。我的孫兒們具備一種驚人的天賦,不過那並不是任何人會想要親眼見證的天賦。

在前面的乘客座上,潔基拍拍羅伯特的肩膀。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表示鼓勵,或者他需不需要這種東西。我兒子總是頭腦清楚到簡直成了缺點。他太太的臉看起來憂心忡忡,她臉頰跟下巴的皮膚繃得這麼緊,就好像她戴著一張乳膠面具似的。但話說回來,潔基一直都是容易緊張的那種人。她不是這個家族的人,她只是嫁進來而已。

「爸,我以為我要求過你,不要再跟他們講更多故事了。」羅伯特的聲音只是勉強控制住而已。

他們兩個都在生我的氣,怒火中燒。他們把這一切都怪到我頭上。不過他們試著不要流露出來。我不認為這是因為他們很在意我的感受。我認為這是因為他們有幾分怕我。「講故事,是當祖父的人會做的事,」我說道。「這是我能跟他們溝通的方式。關於我們的生與死的故事,甚至對我們自己來說都是秘密。我們能夠分享的就是這些不合格的概略說法。但我們還是必須嘗試,除非我們想要用孤寂來武裝自己。羅伯特,我只是告訴孩子們一些童話故事,就這樣。關於怪物的故事。某些他們已經知道的事情。怪物故事不會把你變成怪物,兒子。童話故事只是用某種聰明的方式,告訴你一些你已經知道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或許眾神與怪物曾在人間行走,而一名人類或許能選擇做其中任何一種。但再也不是這樣了。現在人類成長、變老、死亡,然後被遺忘。這是「偉大的循環」,或者隨便你想怎麼叫。這是個提神醒腦的訊息,卻無可避免。我沒有告訴羅伯特這件事——他沒有心理準備要聽這種話。他太愛他蹩腳、可悲的肉身了。

「為什麼你不能不這樣做?要怎麼樣才能讓你停下來!」羅伯特從方向盤後面吼過來。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著他就要改變了,會延展開來,變成某種狼一樣的東西,但他就只是對我很氣惱而已。羅伯特是我們唯一的孩子,我非常愛他,但他一直都很脆弱,最平凡的危險都會嚇到他,就好像他很不開心自己生為一個必死的凡人(但恐怕世間的凡人就只有這一種了)。

羅伯特總是拒絕聽我的床邊故事,所以他其實根本沒有立場評估這些故事危不危險。多年來旁人總是迴避我們家族的成員,認為他們是女巫、惡魔,還有更糟糕的東西。沒有人想聽我們要說的話。「你的孩子們只是了解這一切的不安定性。而這就是他們表達的方式。」

「不要再講了,爸,可以嗎?今天不要了。」

無論我兒子決定怎麼做,他很可能從現在起把我們全都鎖在家裡。我們今天出門的唯一理由,是因為他知道孩子們需要偶爾出門透氣,而他不認為我們會在那座州立大公園裡碰到任何人。除此之外,這種事不是每一回都發生,甚至也不是每隔一次就發生。這種事情無從預測。我曾經一而再、再而三見證這種變形事件,但就連我都不理解其中牽涉到的作用力。

我猜我不能怪他。有時候人類的生命就是沒有道理。我們其實根本不該存在。

回到老農莊,我突然間筋疲力竭到幾乎下不了車。這就好像我吃了一頓豪華大餐,而現在我有辦法做到的事情只有睡覺。先前幾小時的腎上腺素分泌是有代價的。我懷疑我的食物必須吃了我,而不是反過來。

艾莉西雅甚至比之前更糟,羅伯特跟潔基要一人拉一隻手臂,才能讓她站起來。孫兒們推著她的屁股,同時格格發笑,這其實沒幫上忙。

一進屋,他們就帶我們到我們房間裡。「我累得不得了。」我告訴他們。

「我知道,」潔基回答。「你應該就這樣阻止這種事。如果你讓事情停止,我們都會比較快樂。」

她就像所有其他人一樣。她不明白。這種事偶爾會發生,但我從來不確定我們能夠讓它發生。或許我們只是展現出本來一直在的東西。她的孩子們正在學習死亡。這不是每個人都想學的課程。

她一定認為,因為我是年紀大的男人,我很可能做出蠢事。我想告訴她,可是我們在這個星球上的時間如此有限,為什麼我們應該避免愚行?我覺得我就像送來壞消息而被人人責怪的信差。

羅伯特在引導我們上樓的時候沒那麼殷勤,他的動作突兀而草率。他顯然對此失去所有耐性了——這樣照顧年邁父母,每次家族出遊時這樣沒完沒了的戲劇場面。他現在會讓我們全都待在家裡,種在電視機前面,呆坐著看天知道是啥鬼的愚蠢喜劇節目,被鎖起來,好讓我們不能再導致更多麻煩事。不過孩子們必須偶爾出門透氣。一個被困在室內的活潑孩子,就像等著爆炸的炸彈。

他不時失去平衡,然後讓我撞上一根欄杆、一處牆壁,還有門框。每次他都道歉了,但我懷疑這是故意的。我並不特別在意——每次疼痛的小小顛簸,就讓我多醒來一點點。我想,你必須保持清醒,才能知道你待在哪個世界裡。

等到他們把我們兩個人都放倒在床上的時候,我實際上累到都看不見了。幾乎一切都是一片髒汙的黃色抹痕。這就像是一瞥某張老照片,上面的顏色都褪成一種蠟狀的光澤。或許這是睡眠的開端,或者其他東西的開始。

在半夜裡有好幾次,艾莉西雅爬到床底下。夢魘就像這樣嗎?有時候我跟她一起爬到床下。地板有砂礫而骯髒,躺在上面並不舒服。這就像是淺嘗墳墓的滋味。這是我必須期待的事情。

在艾莉西雅哭泣時,我拍拍她的手臂。「至少妳還有妳的黃色頭髮。」我告訴她。她注視我的眼神如此凌厲,讓我退開了,在床下遠遠地退到陰影之中,在那裡我可以聽見風呼號跟昆蟲瘋狂的嘟囔。在這樣做讓我噁心以前,我只能在那裡停留短短一小段時間,但這似乎還是比躺在靠近她的地方還安全。

第二天早上我醒過來的時候,我的手完全麻木了,靜靜地「睡」在我的臉旁邊。我用那塊沒有感覺的肉刮擦著粗糙的床板,直到它看來恢復生氣為止。艾莉西雅不在這裡,她閒蕩出去了。雖然大部分時間她其實動彈不得,她卻偶爾會有這樣受到腎上腺素驅策的衝刺,這時她會活動到她倒下,或者被別人逮到為止。她的關節炎極其嚴重,這些激烈的活動大發作,對她來說必定苦不堪言。我可以聽到孫兒們在外面大笑,而他們的音調裡有種特殊調性,促使我到窗邊看個究竟。

兩個小親親把送信人困在車庫旁了。我們在這裡從沒收到信,而我在想,這個可憐人毫無疑問會因為送錯信而葬送他的性命,這是多麼可悲。他們用猴子似的說話方式閒聊,音調跟語速高亢到讓我跟不上他們說什麼,但偶爾有不連續的影像飄浮到頂端——尖叫的腦袋與燃燒的屍體。這些影像裡沒有一個出現在我告訴他們的任何故事裡,雖說羅伯特當然絕對不會相信這點。他沒有充分體會到的事情是,在外頭的真實世界裡,所有的腦袋都有尖叫的潛力,而所有的屍體實際上時時刻刻都在被焚燒。

在庭院邊緣,我窺看著艾莉西雅。她再度脫掉她所有的衣服,現在則四肢著地到處抓撓,就像某個不同種類的動物。世界上的羅伯特們不會希望承認人類是動物。我們可能幻想自己比野獸來得好,因為我們有語言技巧,因為我們有豐富的字彙。但這一切就只是讓我們有能力找藉口與遁詞罷了。

送信人開始改變了。他英勇地掙扎著,卻徒勞無功。他的下巴已經拉長了,一直拉到跟他臉部其他地方脫節,來回晃蕩,卻沒有肌肉可以支持它。他的頭髮已經慢慢脫離他,他比較有肉的部分也開始融解。我想,這些是一具屍體被留置在地面好幾個月以後的典型變化。

起初艾薇笑得好像看到一個小丑輪番表演他會的整套把戲,但現在她開始哭了。孩子就是這麼瘋狂,但我必須做我能做的事,來把損害降到最低。我迅速地走下樓,手急切地握著欄杆,我的關節在我的肉身之內極其像是碎玻璃,而當我走向門邊的時候,我看到羅伯特從地窖裡出來,雙手拿著斧頭。「這必須停止……這必須停止。」他對我尖叫。而我也非常同意。而如果他拿著那把斧頭衝向我,一切都會很好的——我不知怎麼地,總是理解事情可能會發展到這步田地——但他迅速掠過我身邊,朝著前門跟我在門外的孫兒那裡去。

我迅速跨出幾步,實際上是跌了下去,把他從門邊推開。我看到他的雙手摸弄著斧頭,但直到他撞上牆壁尖叫出來,往後跌倒,斧頭刀鋒埋進他胸口為止,我才明白那帶來的危險。「羅伯特!」

在潔基從廚房裡出來,發出刺耳尖叫之前,我就只來得及說這個。但說真的,我知道可以說的話就只有這句了,而現在讓自己失控有什麼好處?他會很痛恨死於笨手笨腳,而我離開這棟房子的時候,我帶走的就是這個。

在外面的草坪上,孩子們上上下下地蹦跳、大笑跟大叫。有一刻時間慢了下來,而我悲痛地看到他們幼小完美的五官變化著,變得粗糙,肉體失去彈性,得到一種乾枯、塑膠填料似的外表,就好像他們可能會變成傀儡,沒有生命的人形,由遙遠又迅速消失中的靈魂所控制。我看到我的小艾薇眼睛失去光澤,變成暗色的彈珠,她鬆弛的臉跟垮下的嘴巴噴濺出她笑聲的殘渣。我想到死在農舍裡的羅伯特——還有活得比自己的孩子還長,是多麼瘋狂又該被譴責的事情。

但當然,我沒告訴這些孩子他們的父親已經死了。也許以後會說,但不是現在,在他們像這個樣子的時候。如果我現在告訴他們,他們可能會兇殘地攻擊我們這可憐世界的一點點殘餘。事實上,我不能告訴他們我感覺到、知道或看到的任何事。

「幫我找到你們的祖母!」我喊道。「她從我們身邊跑掉了,不過我確定你們其中一個聰明的孩子會找到她!」而他們跟著我走出院子,進入樹林邊緣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

在我設法穿越糾結成一團的矮樹叢與落下的樹枝時,我碰到的困難比我以為會有的還多。我疏於練習,而每次跨出太大的一步來避開一個障礙時,我都確定我會摔倒。但孩子們似乎不介意我們缺乏進展;事實上,他們已經看似忘記我們為何在此。他們來回遊蕩,在他們假裝是蜜蜂、鳥或低空飛行物體時,他們的路徑交錯。他們週期性地刻意撞上彼此,以好幾十種方式假死,往後倒下靠著喬木跟灌木。有時候他們就這麼停下來,對彼此含糊不清地嘟囔,一邊指著我,一邊格格笑著,用他們高頻的外星語言分享秘密。

偶爾我捕捉到艾莉西雅在我們前方的樹林裡移動的幾瞥畫面。她的金髮,她的長腿,還有一兩次只是她的一點點臉孔,還有可能是微笑或皺眉的表情;我從這麼遠的地方真的無法分辨。像這樣片段破碎地看見她,我幾乎可以想像她是我五十年前遇到的那個年輕、健美的女人,如此機智,迷住我又嚇壞我,在不只一個方面都比我優越。但我更明白事理。我知道那個年輕女人現在多半存在於我心裡,而不在她身上。另外那個艾莉西雅現在像是某種路邊的破碎屍體,而活著、舞動著、奔跑著、在樹木之間胡說些蠢話的人是個破碎的靈魂,一度寄居於同一副美麗的身體裡。有時候我們所愛之人的死亡,只是延續多年的哀悼過程中的最後一幕。

我想如果艾莉西雅現在要擁抱我,我甚至還來不及講完她的名字,她就會用牙齒啃了我的半張臉。

現在孩子們就像她一樣瘋狂,在我的兩側尖叫,打我兩邊的臉還有肚子,然後嚎叫著跑掉。我納悶地想他們到底還記不記得,她以前或現在是他們的什麼人。才不過幾年前,她還會做東西給他們,把他們抱在懷裡,唱輕柔的歌給他們聽。但我想,我們從來就不該事事都記得,而這是一種祝福。他們似乎已經忘了他們的父母,除了當成一則他們以前知道的故事以外。年輕人總是對科幻小說,對幻想未來日子的故事更感興趣,尤其在他們可以當英雄的時候。

大半個下午,我注視著他們,或者避開他們。就像個其實不想要這份工作的臨時保姆。在某個時間點,他們開始為了一棵樹上離地大約三呎高的巨大樹瘤爭了起來。這只是我見過的第二個這種樹木畸形,而是兩者之中大得多的那個。我理解樹瘤是怎麼來的,比較年輕的樹木受到損傷,樹又繼續在創傷周圍生長,在木紋中製造出這些引人注目的紋路。

他們的爭執是很奇怪的,雖然跟我們會有的其他爭執沒那麼不一樣。艾薇說在他們把樹瘤砍下以後,它會是給她的完美「公主寶座」。他們沒有手段可以把它砍倒的事實,在這個爭執裡並沒有被納入考慮。湯姆主張是他「先看到的」,而他雖然根本不知道拿它怎麼辦,決定權卻應該在他手上。

到最後他們開始打了,在他們持續衝撞彼此的頭跟臉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在哭喊。在他們開始流血的時候,我決定我必須做點什麼。這件事我處理得很糟,雖然我想像不出有任何別人會更知道怎麼處理這種危機。我瞪著他們——他們的肉身在奔流。他們的肉在奔流!他們的祖母不見了,而他們甚至不知道他們的父親死了。而他們醒著做夢,血肉在他們周圍流動。

我要告訴他們什麼?我要用天堂的故事讓他們安心嗎——他們的父親現在安全地待在天堂裡?我要告訴他們,無論他們可憐脆弱的肉身發生什麼事,在天堂都有給他們的安全地方嗎?

我想告訴他們的是,他們最後的目的地不是天堂,而是記憶。而你可以把自己變成一個記憶,深刻到會改變它所觸及的一切事物。

我的艾薇尖叫出來,她的臉是一張血面具,而湯姆看起來還更糟——我能從他那張混亂的紅色臉孔中看到的,只有一隻固定的眼睛。然後我設法跑過去,要分開他們,但我這麼笨拙又可悲,以致跌進他們下方糾結的灌木叢裡,我在那裡四仰八叉,哀傷痛苦地喊出聲來。

直到那時他們才停止,而他們來到我這裡,我的孫兒們,靜靜地低頭盯著我看,他們的臉很嚴肅。湯姆從他臉上抹掉了大部分的血,露出那裡的抓痕,長長的線條跟粗糙的形狀,就像一個小孩笨拙的素描。

這就是我的遺緒,我心想。這些就是會讓我繼續活著的東西,就算只是一個不怎麼有人懂得的記憶,或者可能是個太麻煩而無法完全理解的鬼魂。

我們試了又試,卻無法從我們在世間所做的事情之中,雕塑出一個形狀。我們的雙手觸碰得不可能足夠。我們的話語遊歷得不夠遠。我們持續不斷地揮著手,然而在人群之中,我們仍然無法一眼被看到。

我的孫兒們為了我的故事終點而靠近。透過他們短短的人生,我可以感覺到我的旅程迅速得可怕。我變成一個喀噠作響的人聲,因為它用盡了聲音。我變成一根靜靜翻動的舌頭,因為它用盡了言語。在我想不到任何別的地方可去時,我變得毫無動作。

我變成石頭、木板與空曠的田野。我其實挺了不起,是以他們的形象製造的怪物,直到我被粉碎,被遺忘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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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直到被黑暗吞噬:世界最恐怖小說精選 【死之眼】+【夢之魘】兩冊一套》,皇冠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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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愛倫.達特洛(Ellen Datlow)
譯者:吳妍儀、陳芙陽

在生與死的邊際,無人可以迴避。
直到被黑暗吞噬,沒入寂靜藍黑的恐懼……

出版界傳說中的恐怖女王精心編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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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黑暗吞噬》+書腰立體書封Photo Credit: 皇冠出版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潘柏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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