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達達令
國中的總把這世某一個週末，有個班上不熟的界的件小藉女生跟我說，小令今天下午我帶你去我叔叔家吃飯。光芒給別
你叔叔家？誰啊？
你別問，都讓得吃多麼的慰去了你就知道了。人第
女生帶我到學校附近的次覺住宅區，那裡林立著幾排還沒有拆遷過的飯這泥瓦房。走進屋裡的事件時候感覺很暗，好在那個下午陽光很好，溫暖光亮透過窗戶折射進來。總把這世
空氣中流動著灰塵，界的件小藉有種鐵板燒吱吱作響的光芒給別縈繞感。
屋裡有個大叔出來迎接我，都讓得吃多麼的慰四十歲上下的人第年紀，看見我就和藹的次覺笑起來。
我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但是因為警戒心還是不敢太靠近。
女生同學介紹我，這是我叔叔。
我笑著不出聲，當做是回應了。
大叔說了一句，我跟你爸是戰友。
哦。
我想起來了，我爸之前當過八年兵，但是他很少跟我說起自己戰友的故事。
那個時候的我是個內向的小孩，不懂社交也不懂人情禮節，於是就傻傻的站在那裡。
突然廚房裡走出了一個阿姨，她一眼就看到了我，於是滿面笑容向我走來，然後說了一句，你一定是餓壞了吧？
那個時候是冬天，天氣當中的濕冷有一種深入骨髓般的疼痛。
當時我剛開始發育，每天時時刻刻都是很餓很餓的狀態，加上學校餐廳的飯菜很清淡，要說沒有吃飽的時候都不誇張。
我一直覺得那幾年自己的心跳都是很快的，因為要壓抑住低血糖帶來的眩暈感，我只能用意志力來控制我的專注力，讓自己可以認真學習。
於是這一刻聽到她說的這一句，你一定是餓壞了吧？我當時下意識條件反射，又開始心跳加速了，被她這一提醒，我覺得自己已經餓得在顫抖了。
女生向我介紹說，這是我嬸嬸。
我喊了一聲阿姨好，就再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02
那天下午，女生的嬸嬸煮了一鍋火鍋，其實算不上豐富，就是提前用骨頭熬了一鍋湯當成鍋底，肉類就是瘦肉片豬肝肥腸之類的，還有青菜，完全沒有後來我上大學吃火鍋看到的各種火鍋料。
那個午後窗外冷風呼嘯，我捧著一個碗，一直不好意思夾菜。
大叔開始問起我家裡的情況，我一一回答，漸漸的我心裡的緊張也慢慢鬆弛了下來。
於是我終於開始吃菜了，顧不上自己的狼狽相，夾起火鍋裡的肉片青菜就往嘴裡送，因為我真的太餓了。
直到我覺得自己有些微微滿足感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吃了三碗飯，還看到女生同學和她的叔叔嬸嬸都放下筷子不動了。
我意識到這頓飯到了尾聲，而後也才意識到這個過程裡我真的沒有說一句話。
整個屋裡安靜得有點尷尬，只是偶爾聽到這個嬸嬸說，孩子你慢慢來，不急啊！
那個時候的我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要說一句謝謝，雖然那一刻我心裡是萬分感激的，但是我終究沒有說出口。
這時候大叔突然問了我一句，你一定還沒吃飽吧？
我愣了一下。
咦？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那個時候的我又哪裡知道，自己就是一個傻傻的孩子，所有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更別說心裡的那一點點小心思了。
我害羞低下頭，可是卻很逞強的說，不不不，我吃飽了。
嬸嬸這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說今天多摘了些青菜回來，放到明天也不新鮮了，要不趁著今天煮火鍋都吃一吃吧。然後她進到廚房，拿出了滿滿兩大盆蔬菜！
就在我還在猶豫著不好意思的時候，大叔又放了一堆肉片到鍋裡，然後開始幫我涮青菜。這時候嬸嬸拿了一個湯勺過來，往鍋裡下了滿滿兩勺豬油。
對，就是那種凝固了如白巧克力一般的豬油。嬸嬸不停的攪拌著火鍋，嘴裡念著，火鍋燙青菜，一定要油水多才好吃嘛……
那一刻，我的身體很誠實的拿起了筷子，然後開始吃第二輪。他們都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我，也不說話。
03
我不記得那頓飯我最後吃了多久，但是我清楚的記得我把所有的肉跟青菜都吃光了。我甚至來不及去想那些本來是不是他們要留到第二天吃的食物，我滿腦子都是幸福的滿足感。
那是我進入國中以來吃得最好的一頓飯，甚至比在家裡還好。
那麼寒冷而饑餓的下午，週末時分住得離學校比較近的同學們都各自回家了，剩下我們這些家在偏僻小鎮的孩子。
教室裡，宿舍裡，學生餐廳裡，甚至是浴室的水，一切都是冰冷的。
冰冷到孤獨。
這頓飯於我而言，堪比雪中送炭。
我現在已經不記得這個女生同學的名字了，只能依稀回憶起她的長相，齊瀏海，頭髮微黃，身材小胖，有些敦厚老實的感覺。她住在另外一個小鎮上，週末也會跟我一樣留在學校裡。可是她很害羞，平時在教室也很少跟我講話。
後來我問這個女生她的叔叔怎麼認識我，她回答說，是有一次她聽到我提起我爸的名字，然後回去問她這個就住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叔叔，得知她叔叔跟我爸是戰友。
有一天她叔叔突然提到帶我去坐坐，於是就有了這麼一頓飯的故事。
現在回憶起來，我感覺一切都是在恍惚間發生的。
04
我去這個叔叔家裡吃飯的事情一直忘了跟我父母說，直到幾年後我突然想起這件小事說了一句，我爸還很驚訝：你還去過這個人家裡吃飯啊？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他了。
那頓飯裡我唯一的記憶就是吃吃吃，我不停的在吃，我甚至連感謝也忘了說一句。
我也不記得這對夫妻的長相了，甚至不記得叔叔的姓氏，阿姨就更不用說了，連名字都沒跟我提。
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小心翼翼的，輕聲細語的，他們也有些局促，我這樣一個陌生孩子走進他們那天下午的生活，僅僅是因為跟我的父親在當年是認識的，甚至說不上熟絡。
我很感激那天下午的那一頓飯，毫不誇張的說，我在後來的日子裡自己下廚，邀請同事朋友來家裡吃火鍋，我都會在中午就去菜市場買一根大骨，加上一些八角桂皮紅棗，外加一包藥膳包，慢慢熬一下午，熬出一鍋清香的湯底。
這一切的技巧，感覺，味道，美好心情，都源於那一頓飯的回憶。
我也一直覺得，我對於冬天火鍋裡下青菜熱愛到發狂這件事情，也是因為那個下午，滿滿一鍋豬油香潤裡，撈上一把半生不熟的青菜，爽脆清甜。
那一層層光滑發亮的油膩，在當時居然讓我有一種感恩戴德的幸福感。
也是這一頓飯，讓我第一次覺得，吃飯這件小事是件多麼溫暖的慰藉。
即使今天我有心情去嘗試各種美食，空閒的時候為自己做各種大餐，可是終究達不到那一次記憶裡對於食物滿足感以及幸福感的頂峰。
我告訴自己，那個時候的我是個窮學生，還沒有開始思考人生，所有的時光都被學習壓力、一些想不清楚的迷茫，以及我喜歡的那個男生為什麼不喜歡我這三件事情所充斥了。
而且重要的是，我現在不餓了，也不覺得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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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你不能總把這世界的光芒都讓給別人》，時報文化出版
作者：達達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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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