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尹維安
承諾總易過期，理直不如我陪著你
高中英文課，氣壯老師告訴過我們一個閱讀答題技巧，走都值得眷如何判斷題幹並排除錯誤答案：一般情況下，彎路出現「must」、每步「only」等態度絕對的顧每剛落過去修飾詞，大多都是句愛錯誤的。她的出口解釋也很浪漫：「因為人生中絕對的事情太少了。」
生命中常常充滿意外和驚喜，話音容不下太多斬釘截鐵的理直決定。當然，氣壯「排除過於絕對的走都值得眷選項」只是一種考試的策略，不知道在愛情中，彎路這樣的每步決策是否同樣適用？
那些愛情中的承諾，大多形式大於內容——氣氛恰好，顧每剛落過去情境所需。當他說出「我會永遠愛你」的時候，你知道永遠有多遠嗎？
我見過最美的愛情故事，無關任何言語承諾。
我的外公出身於敗落的大戶人家，孩提時期玩著金鏈玉鐲長大，青年時期時運不濟，輾轉流離，成了一個能幹的工人，後來遇見外婆，兩人結婚。
後來外公因為出身問題入獄。那時外婆帶著一雙兒女，還懷著我媽媽，別人都勸她：「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得來，你這樣等著是什麼辦法？」外婆什麼都沒說，就一直等著。生活再艱苦，一家生計都壓在這個女人身上，可是她還要等。
終於時局好轉，外公從牢中出來，日子也算平靜美滿。可沒過多久，外公就中風了，剛開始只是雙腳行動不便，勉強扶著東西在家中踱步，後來雙手也不再靈活，只能坐在輪椅上，一日三餐都靠外婆照料。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外公和外婆常常有固定的位置：一個永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個永遠在廚房裡忙碌。
外公中風那些年，是外婆最辛勞的日子，她照料他的飲食起居，有時候外公還發脾氣，氣得她直哭，哭著抱怨他幾句，還是幫他把嘴邊的飯擦乾淨。外公曾被送到養老院，外婆止不住想念，覺得他在那裡受了苦，又求著舅舅把他接回來。
後來外公走了，外婆每天還是很早就自然醒來。她不用伺候誰了，反而變得很難過。
她常常一個人坐在那張和外公共同睡了許多年的床上，喃喃自語著：「老頭子啊……」我起初以為她是在記什麼東西，後來才發現她是自顧自地和外公對話，依然是嘮嘮叨叨著生活的小事，蔬果食糧，柴米油鹽。
之前看《平如美棠》的時候很動容，裡面有一句話：「我們一生坎坷，到了暮年才有一個安定的居所，但是老病相催，我們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外公外婆那輩人其實比我們浪漫多了，他們含蓄矜持，不輕易把愛掛在嘴上。他們可能習慣了彼此埋怨，拌嘴吵架，卻在年歲漸高的時候，偷偷擔憂起悠長歲月，生怕不能共白頭。
我從來沒有聽他們說過「愛」，但他們用那個年代獨有的方式愛了很多年。
很喜歡科學家史蒂芬・霍金的傳記電影《愛的萬物論》，影片更側重於霍金與妻子珍的感情故事。電影的末尾，珍對霍金說出了一句：「I loved you,I did my best.」英文中的時態在此刻直觀而殘酷地表明了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事實：我曾愛過你，全力以赴。
多年前，二十一歲的霍金被查出罹患會使四肢麻痺的肌萎縮症時，珍比周圍的人要平靜得多，她是堅持要和霍金結婚的那一個。多年後，飽受生活折磨的珍，再也扛不下去了，她是選擇放棄的那一個。
初識的那個夜晚，在星光燈火下擁吻的兩個人，一定無法預見這樣無能為力的未來。
承諾這種東西很美，美的地方在於真誠的「當下」，那份愛有「時效性」，是變化的、流動的，承諾不意味著永遠。比承諾更美的是，你不說太多，卻始終和我並肩前行，如果你實在走不動了，我也給你離開的自由。
關於未來，我大概不能給你最確定的答案，因為越是長大，越感到自己是難以控制生活的，時常被周遭環境捲入洪流。我的每一句「我愛你」都出自真心，但是它只是屬於那一個瞬間的想法。每一句「愛」一出口，話音剛落方成過去。
在《從你的全世界路過》裡，小榮對陳末說：「你知道女人想要的是什麼嗎？」或許她要的不是錢，不是蜜語甜言，不是你告訴她：「放心吧，我會永遠愛你、寵你，不會變心。」一個女孩最怕的，莫過於死守著一句空洞的情話，卻在對方身上看不到希望。她累積夠了失望，就會離開。已經過了耳聽愛情的年紀，感情不再是說說而已。
不再輕易許下感情的承諾，不再輕易為了一些小事情鬧脾氣，也不再盲目地相信彼此交換的真心。很喜歡這種感情觀：我做好了和你一輩子的打算，也做好了你隨時離開的準備，深情而不糾纏。
我希望我們愛著彼此，也給彼此自由。你可以隨時走，我也有離開的權利。如果我們仍然停留在彼此身邊，一定是出於愛情本身，而不是為了履行曾經一時衝動許下的諾言。這樣我們可以省下很多力氣，編織自己，也為你編織紮紮實實的未來。
愛一個人，不要給他過多的承諾，因為如果你不能保證實現諾言，這些承諾都會成為束縛自己的枷鎖，成為對方止不了渴的梅，充不了饑的餅。
愛一個人，也不要總要求對方許下什麼承諾，不要總把希望寄託在一句話上。你缺少的是安全感，口頭上的東西，只能受用一時，自欺欺人而已。
「承諾」的保存期限太短，唯行動可以延長保鮮。說一萬句「我愛你」以示真心，不如讓我在通向未來的那條路上，看到你努力而認真的身影。
而我，亦陪著你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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