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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水中家庭》選摘:七歲時,我不得不打斷父親與母親的漫長爭吵,因為上圍棋課的時間到了

文:陳泓名

三十二歲之前,小說選摘組成我人生大部分的水中歲時時間元素,就是家庭「聽音樂並且不停工作與讀書」,這三件事占據了大部分的不得不打時間。等待固定的斷父的漫節奏,落後但緩慢追回,親與調控整個工程進度,母親有時候感覺美,長爭吵因大部分的為上圍棋時候都只是向前,想說什麼,小說選摘但是水中歲時時間看見自己鏡子前的外貌,以及對別人的家庭談吐,就知道我裡面其實什麼也沒有。不得不打

很抱歉,斷父的漫因為能言善道的親與人太多了,沒人想知道我聽什麼音樂,實際上,聽音樂就跟吃飯一樣,有些人把一口飯吃得頭頭是道,但我不行,因為音樂只是我找回固定節奏的一種方式。

咆哮,還是抱怨,都只是一種裝飾。這是我三十幾年來,從聽音樂得到的小小的感想。好像我有什麼獨到的觀察一樣,其實並沒有,三十幾年來,我專心一致,才理解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雖然理解的當下很滿足,但也感到失落,對,就只是小小的失落。我再也不會講跟音樂有關的事情了,音樂與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唯一的關聯就是,它是規律的。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便明白,規律是一種神聖的價值。

七歲時,我不得不打斷父親與母親的漫長爭吵,因為上圍棋課的時間到了。

車陣中,父親的眼神疲累,車內唱片的音樂重複,下首歌播放前,音樂便已經在腦中響起。下車時,父親仍然記得提醒我:下車小心。

在圍棋課,我們不能第一步就下在中間,這是很重要的價值。無關乎勝負,勝負也許沒那麼規律,但是不能下在中間,有關乎為什麼圍棋發展這麼久。三、四百年來,以前的棋士用盡智慧理解出最有效率的圍地方法,如果你們繼續下中間,不照著定石走,那麼學了也是白學。老師這樣跟我們講的時候,我想,我的同儕們,應該沒有一個人懂,他們只想要趕快下棋,因為這樣才能擺脫課程。

唯獨我不想。

我想要繼續聽老師的課,不想下課回家。

當時,聽了這句話之後,我仍要求爸媽繼續讓我上圍棋課,直到小學畢業,就是為了聽老師繼續講類似這樣的規律。我想,如果一點一滴,逐漸理解所有的規則,那我應該會變成一個很棒的人,或者,接近完美的人。當然,我知道教條彼此都可能產生矛盾,但只要先記住,一定也有它的意義。就像學習講話一樣。

當我回到家後,首先聽到這些話。

「你從來都不把我、我、我、放在眼裡。」母親說出「我」這個詞的時候,用雙手用力刺著自己的胸口。「你瞧不起人啊?」

「是不是誰都入不了你的眼啊?」母親踢翻了椅子,父親的身子又縮得更靠牆了。

我心中知道答案:沒有啊,媽媽,爸他不是這樣的。

然而,從我去上圍棋課,到凌晨媽媽離開後,他都說不出一句話。

早上醒來時,家裡只剩下父親了。他用粗到不行的手指,抹了抹昨晚的淚痕,並且問起:「昨、昨天上課,老師教了什麼啊?」

陽光在父親的頭髮上。

我和父親說:「我會打劫了。」

父親問:「打劫?」

我說:「用那邊救這邊,圍棋的方法。」

鐵門打開,鑰匙撞擊門鎖,父親的臉明顯僵住了。我絕對看過這個場景數萬次了,連我都冒出冷汗,那是母親回來的訊號。前年,我插入他們的爭吵,徹夜之後,他們抱著我哭;前三個月,我再次插入他們的爭吵,徹夜之後,母親對我說,你們陳家聯合起來對付我;前幾天,我站在旁邊看,徹夜之後,父親沒睡的眼睛,愣愣地看著窗外的晨光。

我問父親,為什麼不和媽媽講道理,而不管我當時如何發問、如何反駁、如何解析,父親都只說:我只是想和你媽媽走到最後,走到幸福。啊——,完全不能明白,完全不能,為什麼他可以忍受呢?為什麼他總是要這樣忍受不合理的事情呢?難道,被蒙在鼓裡的是我嗎?有一陣子我很氣他,覺得他是廢人,覺得他活該,覺得他死好,這就是他選的。

「看我,你看我。」母親對著父親吼著。

父親抬頭。

「你眼裡根本沒有我嘛,你根本就在放空嘛!」母親說。

我吞了吞口水,想著:父親,你幸福嗎?接著,在母親即將踹開父親正在跪坐的椅子前,我走到他們旁邊,說:「我要上圍棋課了。」母親悻悻然地走進主臥室,摔著她的化妝品,玻璃破碎、水花飛濺,我走在父親的前面,領著他坐上車。

父親雙脣顫動,手握著方向盤,而我主動按了收音機的按鈕,匡噹噹噹,吉他聲非常地吵,我又主動把聲音調小,嗶嗶嗶。此刻,內心有種沉甸甸的感覺,看著窗外,小學生們走在電線桿與電箱的縫隙,成群結隊,突然間,我覺得,這樣非常幸福。這樣幸福的感覺,一直伴隨到我長大,都是這樣認為的。並沒有比別人還悲慘的童年,也沒有什麼遺憾,男人有許多隱忍的事情,這也不算什麼,這樣子長大,本來就很幸福了。

比同班的人都還認真學圍棋,又會拖著老師到最後一刻,直到爸爸說:再不回去,媽媽煮的菜都要冷了喔。直到母親離開了家裡,和父親離婚,我才漸漸減少去圍棋課,同時,我也逐漸忘記母親的模樣,但心裡也不曾在乎,而弟弟因為短暫和母親住在一起過,因此比我記得的多一點。我們從未聊過這個人,除非父親主動提起。

我很慶幸這些規則我都還記得,閒來無事的時候,仍然可以用手機下一盤棋。儘管在AI時代中,舊定石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對上段數比較低的對手,我偶爾還可以自己給自己激勵兩句。啊哈,我贏了。

我認為我的心智堪稱堅固,應該是有個喜愛在飯後跟我們說教的父親。我們家沒有電視,聽父親說話,就是唯一的娛樂。不用擔心,我們並不是被逼著聽,我與弟弟,阿清,都喜歡聽父親每一句話,直到如今父親走了之後,在他的喪禮時,想起來父親說,要記住你們老媽,要去找她,她其實很孤單。突然又藉由父親這樣蠻不講理的方式才體會了父親的真意。事實上,我認為我們都是很愛父親的,真的,活到三十幾歲,恨的東西沒有變少,但也沒有太大的恨,阻礙我活下去,我認為這都得感謝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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