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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你》:我要提起兩次談話,關於神的辯論,關於神的名字和概念

文:馬丁.布伯(Martin Buber)

十六、與提於神於神兩次談話

我要提起兩次談話。起兩其中一次看似有個結論,次談但其實是話關沒有結論的;另一次談話雖然看似被中斷了,到頭來卻有個圓滿的辯的名結局。

兩次都是論關關於神的辯論,關於神的字和名字和概念,但是概念兩次談話的性質天差地遠。

我在德國的與提於神於神一個工業城裡的成人民眾學校連續演講了三個晚上,題目是起兩「作為現實世界的宗教」。我的次談意思很簡單,那就是話關「信仰」並不是人類靈魂裡的一個感覺,而是辯的名現實世界的一個入口,整個不折不扣的論關現實世界的入口。這個論題很簡單,字和卻違反了一般的思考模式。所以我必須花三個晚上把它說清楚,不只是三次講座,每次講座結束後也會進行討論。大部分學員都是工人,但是他們都默不作聲。

那些發言、提出問題、質疑和反省的人,大多是學生(那座城市有一所著名的古老大學),儘管也有來自其他圈子的人,卻只有工人們保持沉默。一直到了第三個晚上末了,我已經感到相當不耐了,才有人對我解釋為什麼他們沉默不語。有個年輕工人跑來對我說:「你知道嗎,我們沒辦法在這裡講話,但是如果明天你願意和我們見面的話,我們可以聊一整個晚上。」我當然欣然同意。

第二天是安息日。晚餐過後,我前往約定的地點,我們一整個晚上談得很盡興。其中有個年紀不小了的工人一再吸引我的目光,因為他一直在凝神傾聽。在我們的時代裡,真實的傾聽已經是很罕見的事了。大多數工人並不在意是誰在談話(中產階級的群眾反而比較在意這點),他們關心的是他有什麼話要說。這個人的長相有點奇怪。在描繪牧羊人的朝拜的古老法蘭德斯祭壇畫裡,有個牧羊人會把雙手伸向馬槽,那個工人的臉龐就像那個牧羊人一樣。我面前的人看起來並不想要把雙手伸向我;其次,他的臉也沒有畫裡的牧羊人那麼大。

他引人注目的地方在於他總是慢慢地傾聽和沉思。終於,他也開口說話了。「我以前有過那樣的經驗,」他慢慢地、鏗鏘有力地說,引用據說是天文學家拉普拉斯(Laplace)在和拿破崙交談時說過的話:「我覺得不需要『神』這個假設也可以在世界裡悠游自在。」他在說「假設」這個語詞時,一副像是在聆聽這座大學城不久前逝世的一位優秀的自然科學家的講座。儘管他的自然觀並不排斥「神」這個名字,他在探討動物學以及世界觀時卻也是抱持著類似的態度。

那個人短短幾句話讓我相當震撼;我覺得他對我提出的挑戰比任何其他人都要深刻。我們當然都在認真辯論,雖然氣氛還算輕鬆;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很凝重。我該怎麼回應那個人呢?我在那樣沉重的氣氛下沉思了片刻,我想到自己一定是砸碎了他的世界觀的安全感,那個他據以在「世界」裡「悠游自在」的世界觀。那是哪一種世界:我們習慣稱呼的世界,其實是「感官的世界」,有朱紅色和草綠色的世界,有C大調和B小調的世界,有蘋果和苦艾草味道的世界。

我們的感官和那些物理學無法定義其本質的不可思議的事件相遇,它和這個感官世界有什麼不同嗎?我們看見的紅色既不是在「事物」裡也不在「心靈」裡。它之所以會點燃火燄而絢麗奪目,那只是感覺到紅色的眼睛以及產生紅色的「振盪頻率」不期而遇而已。

那麼世界及其安全感到底在哪裡?在那一端是不知名的「對象」,在這一端則是既熟悉又難以捉摸的「主體」,以及兩者真實卻短暫的相遇,也就是「現象」——這不就是三個再也無法各自理解對方的世界嗎?我們在自己的思考裡怎麼會把這些世界區隔開來?為這個變得如此可疑的「世界」賦予基礎的那個存有者究竟是誰?

我神情嚴肅,沉吟不語,房間也漸漸暗了下來。那個牧羊人模樣的男子抬起他那一整晚都低垂著的沉重眼皮,慢慢地、讓人動容地說:「你是對的。」

我坐在他面前,感到惶恐不安。我做了什麼嗎?我引領他走進大門,裡頭坐著萬民擁戴的王者,偉大的物理學家、信仰虔誠的巴斯噶(Pascal)把祂叫作哲學家之神。那是我期望的嗎?我原本不是要帶他去找另一個王者,巴斯噶所說的亞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神嗎?那個我可以對祂說「你」的神?

現在暮色低沉,已經很晚了。第二天我就必須離開。我沒辦法待在這裡;我沒辦法走進工廠成為他的夥伴,和他一起生活,以真實的生活關係贏得他的信任,幫助他和我一起走過受造者的道路。我只能和他凝視的目光相遇。

後來,我有一次去拜訪一個德高望重的思想家。我是在一個研討會裡認識他的,他在民眾小學演講,而我則是在成人民眾學校演講。我們因此有了個交集,因為「民眾」的概念同樣無所不包。這個滿頭銀髮的人在談話前要我們忘掉在他的書裡認識到的哲學,而讓我相當驚喜。近幾年來,在戰爭期間,由於時局艱難,他的觀點和思考判然不同。年歲增長是美好的事,如果人們沒有忘卻「起點」是什麼意思的話;這個老人或許是到了耄耋之年才真的想起來吧。他一點也不年輕了;可是他人老心不老,知道起點是什麼。

他住在西部的另一座大學城裡,有一次,那所大學的神學系學生邀請我就預言發表演講,於是我借住他家。他家裡有個善靈,它想要進入生命,卻並不規定生命要在哪裡放它進入。

有一天我一大早就起來看校稿。前晚我剛剛收到自己的書的序言校稿,而由於這篇序言是個信仰的宣示,我想要在付梓之前再細讀一遍。我拿著校稿到樓下的書房,那是特別為我準備的。可是老人已經坐在他的寫字桌前,寒暄幾句後,問我手裡拿的是什麼,我說那是校樣,他便問我是否願意唸給他聽。我很開心地照著做了。他親切地聆聽著,臉上卻浮現驚訝的表情,而且越來越詫異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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