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知识

《一百零一個活下來的理由》:當自殺發生後,遺族如何在一片混亂當中沉穩地面對一切?

文:杜秀娟

關於創傷後正面發展的百零理論

由於自殺對於遺族與家庭是重大的創傷與負擔,因此早期對遺族的個活研究多集中在負面的影響,比如遺族有較高的下來自殺率與較高的精神疾病。逐漸地,由當有研究者採取相反路徑,自殺族何中沉開始找尋正面的發生影響。

當代心理領域有兩派理論來詮釋人如何戰勝困境、後遺走出傷痛。片混一是亂當在二次戰後創傷後症候群的理論之後,研究者提出創傷後成長(Post-Traumatic Growth),穩地或說正面成長(Positive Growth)理論,面對來平衡創傷模式的百零負面詮釋。二是個活在一九七○年代,研究者發現在戰區、下來或者破碎家庭長大的由當孩子,有些人一蹶不振,成為問題人物,但有些人卻能發展出「韌性」(resilience)的特質,超越困境。

韌性指的是個體在生活壓力事件中調適的能力,也就是在極困苦的情境中,正面應對困境的動力過程。這些理論問世後,就被用來改寫創傷後負面反應的單一模式,在經歷創傷打擊之後,人除了生病、憂鬱、創傷後症候群等等之外,多了一種可能——就是如何戰勝病魔。

可以問的是:當自殺發生後,遺族如何在一片混亂當中,沉穩地面對一切?如何在最短的時間,恢復日常的結構與維持個體運作的功能?如何容忍自殺者離去所產生的系統失調?如何忍受自殺帶來的傷痛與大量的負面情緒?如何應付自殺發生後的失落、痛苦、混亂、失序與解組?如何應付這個從天外飛來的災難?如何在自殺者已逝的這個世間活下來?這些都硬生生考驗著遺族。

遺族可能失去結構,經歷很長時間的不穩定——生活的不穩定、經濟的不穩定、人格的不穩定與情緒的不穩定。自殺可能帶來暫時的失能,這樣的失能也可能是永遠的。遺族發現再也無法從心所欲,快速地調整腳步,因為失落的沉重教人憂鬱生病。當既定的世界已經粉碎,生命的樣態已經變形,遺族如何能受得了呢?當賴以為生的國度崩解,而從生命主人的寶座上跌落下來,遺族如何拍拍身上的塵土,神情淡定地說,「沒關係」?

遺族光是應付這些逆境就夠難了,這些歷程消耗了許多能量,拖垮了健康,而且要走很久很久,才有可能產生後成長與轉化。我必須強調「可能」,而不是「一定會」,因為有太多因素影響著遺族是否能夠活出逆境——需要物質資源、醫療資源,需要內在資源、心理強度,需要親友的關愛、環境的支持,需要有人傾聽、有人同理,需要生活的結構、社會的接納……,這個名單很長很長。有人就一輩子成為精神科的病人;有人持續被自殺情結攪擾得無法安寧;有人消化不了自殺失落,乾脆就不管它,任它流血發膿;有人就處在不想活,希望老天爺主動出手來把性命取走的心態。

遺族很容易指出負面的經驗,但要找出正面的發展卻需要努力分析和反省。而且很重要的一個觀念,就是遺族並不想要在這悲劇的失落後,從中獲得什麼正面的結果,像我英國的受訪者所說的,這其實由不得我們,「我們繼續『活著』,一直繼續『努力』,因為我們沒有其他的選擇」。所以不要用正面的發展來評估喪親未久的人,這樣太殘忍,太不人道。我自己五年後才勉強探出頭觀望,十二年才完成博士論文,而且這十二年我只做一件事,就是消化這個失落。

這十二年當中,我無心上班,無心賺錢,無心社交,無心美食,無心旅遊,無心玩耍,我有幸活到今天,是因為接受了許多人的善念與幫助。有多少遺族沒有這些時間與空間?有多少遺族被命運推著走,根本來不及消化就被迫「長大」?有多少遺族扛著活下去的責任(比如照顧未成年孩子),根本來不及重整?有多少遺族身陷錯綜複雜的情感網絡,久久不見天光?光是這些就夠慘了,遑論正面的發展!

還有,遺族的成長絕不是線性的反應,而是一個流動的過程,在個體生命的種種層面同步發生。而且發展過程完全不是遺族可以計畫的,我們沒辦法說,好,我只要傷心兩年,然後我要忘記過去、繼續向前。也不能天真地說,因為生命暫停了多久,我們要加緊腳步,把失去的快速補回來。創傷之後的心理復原,不會像運動訓練肌肉般,搭配蛋白質飲品就可以長出來的,它不是我們可以汲汲營營,精打細算的結果。

雖然它不能以量的方式來計畫或規畫,但可以被營造(facilitated)——營造能促進正面轉變的環境、脈絡,與現實。也就是在度過了創傷失落的急性期,也經歷了自殺喪親所造成永遠的空缺、感受到極度的孤單、寂寞、痛苦之後,遺族了解自殺在生命中造成的破壞,有意識地採取行動,轉變對人生的價值與態度,決定要活出困境。

而且,這些正面的發展,總是在出現之後才被發現的,它們不能被預言在某個時間點出現,而是在個體遭逢創傷之後,極盡所能地應付生命困境後的翻轉。某些遺族似乎能在人格上和生命上達到一種質性的改變,透過足夠的時間與空間來消化失落和統整這經驗,他們讓這質性的改變成為他們的一部分。

雖說每道烏雲都會有一道銀邊,再難過的日子可能會有平坦的時候,這個正面發展的論述只是用來平衡負面結果的論述,只是用來描述靈魂超越創傷失落的潛能,而不是一種要求,更不是遺族該負擔的責任,或是用來評斷他們的標準。遺族能夠活下來就是韌性,能夠應付逆境就是成就,能不能活出困境、活得好不好,則要看個人的資源、身心靈的修復與社會的支持。

書籍介紹


分享到:

京ICP备19007577号-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