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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陳慧《拾香紀・焚香紀》選摘:我來到了沒有回歸的香港,就像我一直所願望的

文:陳慧

二十七:沒有回歸只有過渡

01.

小卡車來到天橋的小說香港像直位置,停下,陳慧路上是拾香所願空無一車的狀態。遠方傳來一下又一下的紀・紀選悶雷。阿端指示林佳跟她換位置,焚香吩咐道,摘來別關引擎,到沒待會我一上車你就開車。小說香港像直

林佳在倒後鏡看著阿端將紙箱搬到地上,陳慧然後,拾香所願取出玻璃瓶,紀・紀選逐一點著拋擲到天橋下。焚香

玻璃瓶子爆破的摘來聲音響徹夜街,林佳看見一篷篷的到沒火光和黑煙自天橋底下騰起。

阿端像是小說香港像直進行著例行公事,不慌不忙,直至所有的玻璃瓶子都被她擲到橋下,最後空紙箱也被淩空拋落火光中。阿端回到車上,林佳不大懂得反應,阿端叱喝,不是說好了我一上車就開車嗎?林佳立刻加速,小卡車在公路彈射而去。林佳想,阿端剛才的姿態,明明輕鬆得彷彿丟的只是果皮垃圾。

路上遇見了其他拋擲汽油彈的人,都是在高處,朝無人的地方丟。這些汽油彈炸開得有點寂寞,一場奇怪的煙火。彷彿是一種無名的儀式。

今天是二十號。好像這是唯一的理由。

阿端帶了林佳去橋下吃晚飯。林佳依稀認得,他曾經和騰芳在這裡吃過宵夜。如今這裡只餘下這牌檔,滂沱大雨中,幾張圓桌在油布篷下當街擺著,冷清清只賣小炒。陸續來了五、六個男女,與阿端、林佳同桌,從對話中知道,同是剛丟完汽油彈過來的。

當中也有從「那邊」過來的人,格外的興奮。

林佳從大家的對話中明白,這確是一場儀式,每月的二十號,為紀念二十三年前那場夭折了的革命。

阿端更正,不對,是二十四年前,剛又過去了一年,現在是二○一四年。

一切從二十五年前的二月說起,那時候,他們公布了第二份草案,然後就進行諮詢工作。那是一九八九年,全世界都被震動了的一年,諮詢期在十月結束,之後沒多久, 就連柏林圍牆都被推倒。在這些大事與歷史進程的震盪中,大家出乎意料的熱切回應諮詢,要求更多的民主和自決。

他們急欲消弭一切追求民主自決的思維與聲音,搬出一套說法,就是認為收集回來的意見只反映了這一年來的個別事情,太情緒化、太意氣用事。因為去年的學生運動看似被平定,然而昇平之下其實焦頭爛額,他們猶有餘悸,一切都要在控制之下,寸步也不能讓。

當看見香港人在他們的咄咄相逼之下,忙著移民,或,忙著以最短的時間最少的勞力賺最多的錢,他們打從心底笑出來。可是,偏偏有極少數極少數的人,大部份是在學院裡的,而且是年輕人,正在受著專業的訓練,很多是法律系的高材生,多年來所受的精英教育,訓練他們不易妥協放棄,並且,各有前因,他們獨立思考。這些在很多人口中屬異數的「堅持者」,誓要爭取民主與自決。

然後,死了一個學生。那一天,是二十號。

林佳算是找到了一點線索,「這裡」和「那邊」,就是從一九九○年開始分裂……雨勢很大,落在油布上的聲音大得有點嚇人,彷彿將有一場雨水的攻擊來襲。

只阿端一個在說話,為「那邊」來的人,補白他們不知道的一九九○年。

02.

本來只是攔路請願,然而無人願意停下聽訴求,汽車駛出去,壓住一位請願者的腿。

仍未至於群情洶湧,不過,意外召喚了不少人。如果說群眾是支持者,最早的時候,其實是一種關心、同情與抱不平。

人群集結,事情就從這裡開始發酵。

一九八九年廣場上的殺戮,並沒有讓他們對自己的權勢更有信心,反倒令他們變成了驚弓之鳥。偏偏他們仍需等待,還有七年,七年裡可以出現的變數太多太大。他們毫無疑問成為了偏執狂,堅持要每樣事情都在控制之下。他們有很多想法和部署,不過這個小島仍未屬於他們,一切都只能在暗裡動工。

聚集在會議進行地點外的人群,夜以繼日,餐風露宿。開始的時候,可能只是旁觀者,滴嗒滴嗒,像炸彈的倒數,時間過去,旁觀的成為參與者。

當聚集的人群數目突破千人,一種無言的默契傳達流通著,大家就像要同心合力締造記錄。一日一夜之後又多聚集了一千人,五小時之後人數已經增加到五千人,又過了一夜,人數以幾何級數的進展上升,事發之後四十八小時,街道上聚集了數萬人。集結的人交換名字和食物,還有經歷和願景。城市沸騰並興奮著,像一場無名節慶。

交通已經癱瘓,無可避免出現了一些尋釁滋事者。這是他們的策略,他們要讓大家厭惡害怕這些集結的人。

大家很克制,衝突沒形成。這是他們無法明白的。大家聚集,討論和聆聽,重新發現這個城市獨特的存在處境與價值,就算沒現身支持和表態的支持的,都認為要推行的法案,應該有更堅實的民主與法治基礎。

他們害怕了。

人群在協商之後散去,和平地、理性地。他們更驚懼,以致震怒,他們無法忍受不按牌理與既定邏輯出牌的人。

03.

然後,死了一個學生。

其實他並不算是領袖,只是發言很多,而且得到民眾的認同。他們說他坐在圍欄上沉思,失重心掉到街上。他們低估了年輕生命帶來的情感衝擊。沒人願意相信那是意外,大家都覺得只有陰謀,才更符合當下的情理。

一場運動過渡成革命,於焉發生。

愈來愈多人被捲進來,他們很快制定應對策略。他們從來善於製造矛盾,零星的衝突開始出現。他們恐嚇說要提早收回治權,殖民者不甘示弱,彼此都以民意作手段,為政權移交所作的談判呈膠著狀態。

他們的武器,也是唯一的策略,無非就是人的恐懼。他們策劃之下,暴力升級,務必要令抗爭者被憎厭、被孤立、被輕易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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