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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莎娣史密斯《搖擺時代》選摘:我顫抖地寫下「混種」,因為經驗告訴我這個詞會徹底激怒母親

文:莎娣・史密斯(Zadie Smith)

金・凱利曾說過:倘若佛雷・亞斯坦代表貴族階級,小說寫下我代表的莎娣史密斯搖就是無產階級。按照此邏輯,擺時比爾・「柏貞格」・羅賓森事實上應該是代選抖地代表我的舞者,因為柏貞格的摘顫這個舞蹈是為了哈林區的花花公子、貧民區的混種孩童、佃農,因為以及所有奴隸的經驗激怒後代而跳。但是告訴在我看來舞者是橫空出世的,沒有父母手足,詞會徹底沒有國家民族,母親沒有任何義務,小說寫下這正是莎娣史密斯搖我喜愛的特質。其餘所有的擺時枝節都不存在。

我忽略那些電影荒唐的代選抖地劇情:歌劇般的往來、命運的逆轉、無恥之徒巧遇可愛之人、扮成黑人的滑稽藝人、女僕與管家。對我而言這些只是通往舞蹈的橋段,故事是為了節奏而付出的代價。「孩子,不好意思,請問那是查塔努加火車嗎?」每個音節在腿、腹、屁股,及雙腳都找得到相應的動作。相較之下,在上芭蕾課時,我們隨著古典音樂的錄音帶跳舞——崔西直言不諱地稱之為「白人音樂」——那是伊莎貝爾老師從收音機轉錄到一套錄音帶上的。

然而我幾乎認不出那是音樂,聽不出拍子記號,儘管伊莎貝爾老師努力幫助我們,大聲喊出每小節的拍子,但我始終不了解這些數字和席捲我的那一大片小提琴旋律或是銅管樂組的砰然巨響之間的關係。不過我懂的還是比崔西多:我知道她劃分黑人音樂及白人音樂的刻板想法不甚正確,在某處肯定有這兩種音樂結合的世界。在電影與照片中我看過白人男人坐在鋼琴前,而黑人女孩站在他們旁邊唱歌。噢,我想要像那些女孩一樣!

十一點十五分,芭蕾課後,在第一次休息時間中間,布思先生進入大廳,拎著一個黑色大袋子,從前鄉村醫生提的那種,袋子裡放了舞蹈課的樂譜。要是我有空——意思是如果我擺脫得了崔西——我會急忙向他走去,跟在他後面慢慢走近鋼琴,然後站在我從螢幕上看到的女孩所站的位置,請他彈〈妳的一切〉(All of You)或〈紐約的秋天〉(Autumn in New York)或〈四十二街〉(42nd Street)。

在踢踏舞課上,他必須反覆彈奏六首同樣的歌曲,而我必須隨著那些歌曲跳舞,然而在上課前,趁其他人在大廳裡忙著聊天吃喝的時候,我們擁有屬於自己的時間,我會請他跟我合作某首歌曲,假如我覺得羞怯就唱得比鋼琴的音量小,不害羞就唱大聲一點。有時候當我唱歌,在大廳外面櫻桃樹下抽菸的家長會進來聆聽,而忙著準備跳舞,正在穿緊身衣、繫鞋帶的女孩會暫停動作轉過來看我。

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只要不刻意唱得小於鋼琴聲——有股個人魅力能夠把人吸引過來。這並非技巧方面的才能:我的音域很窄,而是與感情有關。我能夠將自己的感受非常清楚地表達出來,能夠「清楚地傳達」。我讓悲傷的歌曲非常哀傷,快樂的歌曲充滿喜悅。等到了我們「表演考試」的時候,我學會利用聲音來誤導,就像魔術師在你應當注意他們的雙手時叫你看他們的嘴巴。但是我騙不了崔西。

我走下舞臺時看見她站在舞臺側翼,兩手交叉在胸前,鼻子翹向天空。雖然她總是贏過所有人,她母親廚房的軟木板上掛滿了金牌,她卻始終不滿足,也想要在「我的」範疇——歌舞方面——獲得金牌,縱使她幾乎一點也不會唱。這點令人難以理解,我真心覺得倘若我能跳得像崔西那樣,在這世上我絕對不會想要別的東西。

有些女孩是四肢有節奏感,有些是髖部或小臀部,但是崔西是每條韌帶,很可能連每個細胞都有節奏感。她的一舉一動敏捷而精確,是每個孩子都希望能夠辦到的,而且無論多麼複雜的拍子記號,她的身體都能確切地配合。有時候或許可以說是過於精確,不是格外有創意,或者說缺乏靈魂。但是任何頭腦清醒的人都不會對她的技巧有異議。我以前敬畏崔西的技巧,現在也還是。她清楚做每件事的正確時機。

夏末的某個星期日,我在陽臺上看幾個住同一層樓的女孩在下面的垃圾箱旁跳交互繩,突然聽見母親在叫我。我轉頭看見她牽著伊莎貝爾老師的手走進住宅區。我揮了揮手,她抬起頭來看,露出微笑大喊:「待在那兒!」我從來沒有在課堂外看過母親和伊莎貝爾老師在一起,即使從這有利的位置也看得出來伊莎貝爾老師是被硬拉著。

我想要去找父親商量,他正在客廳油漆牆壁,但是我很了解母親,她對陌生人善於施展魅力,對自己的親人卻脾氣暴躁,那句「待在那兒!」的意思絕對沒得商量。我看著這奇怪的組合穿過住宅區,走進樓梯間,在玻璃磚上折射出零星散布的黃與粉紅以及紅褐色。這時垃圾箱旁的女孩轉變跳繩的方向,新的跳繩者勇敢地跑進劇烈擺動的繩圈中,並開始反覆吟唱新的歌,有關猴子噎到的那首。

終於母親來到我身邊檢視我,一臉故作神祕的表情,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把鞋子脫掉。」

「哦,我們不需要馬上檢查,」伊莎貝爾老師小聲說,可是母親說:「現在知道總比以後才知道得好」,說完消失在公寓裡,一會兒後拿著一大袋自發麵粉再度出現,開始將麵粉撒在陽臺各處,直到形成一層薄薄的宛如初雪的白地毯,接著要我赤腳走過麵粉上面。我想到了崔西。我好奇伊莎貝爾老師是否輪流探訪每個女孩的家。

這多麼浪費麵粉啊!伊莎貝爾老師蹲下去查看。母親向後倚靠著陽臺,手肘擱在上面,一面抽著菸。她斜靠在陽臺上,嘴裡斜斜地叼著香菸,頭上戴了頂貝雷帽,彷彿戴貝雷帽再自然不過。她站的位置與我呈斜角,出乎意料的奇怪角度。我走到陽臺另一端,回頭看向自己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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