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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安:關於歧視議題,為什麼「天生如此」幾乎都不是好說法?

文:朱家安

假設某個職業領域長期性別不均,安關明顯男多於女或女多於男,於歧基於這不太可能只是視議什麼說法純粹巧合,所以下兩個說法至少有其中一個成立:

  1. 此性別不均背後的題為天生因素,都跟不平等或歧視無關。此幾
  2. 此性別不均背後的乎都因素,至少其中某些跟不平等或歧視有關。不好

如果性別不均是安關出於不平等或歧視,那我們就會虧欠很多人、於歧有很多事情得做,視議什麼說法所以大家都希望(1)成立,題為天生(2)不成立,此幾因為最棒的乎都問題就是不存在的問題。要說明性別不均是不好出於(1),一個常見的安關說明方式是「天生如此」:

  • 工程師大多是男性,因為男性天生擅長邏輯,適合寫程式,而不是因為社會歧視女性,讓他們走工程師這條路走得比較不順遂。
  • 幼兒園老師大多是女性,因為女性天生擅長照顧,適合帶小孩,而不是因為社會歧視男性,覺得會照顧小孩的男性不夠陽剛。

以下我將說明,為什麼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這種「天生如此」的說法都不是好說法。

1. 職業領域是社會建構的

我朋友派克天生不適合開車,因為派克是紅綠色盲。連紅綠燈都沒法看,怎麼開車,是吧?

聽起來像是,但其實不是,因為就算紅綠色盲是天生的,「紅綠色盲無法開車」這件事情並非天生,而是社會決定的。如果社會決定用不需要色彩辨別能力的方式去指示十字路口的行車順序,那紅綠色盲就不會因為無法辨認紅綠燈而無法開車。

就算人類的各種樣貌是「天生」的,因為人類的各種樣貌而形成的障礙也往往是後天的。可能有人「天生」沒有腿,所以沒法上階梯,所以沒法進到圖書館,但這也同時是因為圖書館門口是階梯不是斜坡,而這並不是天生的。

「後天障礙」是一種不公平:因為社會建構成特定的方式,讓某些人僅僅因為運氣不好生成某個樣子,而無法像其他人那樣使用社會上的東西。[1]

人類要在社會上完成任務,很難避免後天障礙。對於那些相信「幼兒園老師大多是女性,因為女性天生擅長照顧,適合帶小孩」的人來說,或許男性在擔任幼兒園老師這工作上的短處還稱不上是「障礙」,因為男性僅僅只是「比較不容易擁有」幼兒園老師需要的能力和個性,並不像是紅綠色盲和紅綠燈那樣板上釘釘。

然而,我們對於幼兒園老師的「照護者」想像,跟對於工程師的「邏輯者」想像,都全然獨立於社會建構嗎?很難說,在六零年代,美國的程式設計師多半是女性,你可以想像當時人們對於「怎樣的人適合寫程式」的看法跟現在截然不同。

2. 人類傾向於合理化現況

想想看,說不定其實女性比男性適合寫程式,因為:

「寫程式跟準備晚餐一樣,兩者都必須事先構想,並設定期程。重要的是耐心與細心,因此女性可說是天生擅長寫程式」

這段文字來自1967年的美國女性雜誌《柯夢波丹》,女性工程師Grace Hopper說明為什麼女生天生適合寫程式。

在《女性主義》裡,社會學家Juliane Frisse引述了上面這段文字,來說明從業人員的性別會影響職業領域的社會地位和薪資,顯然寫程式在六十年前是很差的工作,和現在完全不同。從同一段文字,我們也可以看出人類共有的傾向:我們相信現況是合理的,並且發想理由來說明為什麼現況會是這個樣子。

在程式設計師多為女性的時代,人們相信女性適合寫程式,因為「寫程式需要耐心與細心」;在程式設計師多為男性的時代,人們就會相信男性適合寫程式,因為「寫程式需要邏輯」。了解人的這種傾向,就會知道雖然人可能確實有某些天性,但人對「人有哪些天性」的判斷大多是先射箭再畫靶。

3. 性別特質是社會建構的

寫程式到底是需要耐心與細心,還是需要邏輯?了解了上述爭論,你可能會覺得這是個滿傻的問題,或許這些都是寫程式所需,而人在不同時代基於自己的有限視野只看到了部分受到突顯的事實。同樣的道理,女性天生有耐心和細心,而男性天生具有邏輯潛力嗎?一樣很難說。

台灣許多人相信這個社會的兩性已經平等了,在討論到會不會有人依然在生育時重男輕女,他們會說「怎麼會!生女兒也很好呀,女兒很貼心、溫柔⋯⋯等等」,這種說法其實沒有達到成功的辯護,因為要是一個社會真的在生育方面男女平等了,根本就不會需要有人補充生女兒「也」很好。不過在這我們可以注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現代人就算是在此談話脈絡裡,依然可以很順暢的說出對女性的刻板印象期待:女兒應該要貼心和溫柔。

社會心理學家已經觀察到刻板印象會自我實現,而照哲學家的分析,社會把自己對特定族群的要求客觀化,進一步判斷成那個族群天生的特性,也是常見的事情。社會把人類分成諸多類型,一旦你被分到某個類型,這些來自社會期待和刻板印象的機制就會開始起作用,讓你往特定方向改變。若這是社會運作的方式之一,那當我們觀察到某些類型的人類共享某些特徵,就更沒有理由主張他們是天生擁有,或是天生更容易具備那些特徵。

4. 而且你的性別會影響別人如何詮釋你身上的特質

有自信是一件好事,如果你是男性的話。如果你是女性而且有自信,別人有更高的機率把你的自信理解成高傲。在《為什麼我們總是選到不適任的男性當領導人?》裡,企管學者Tomas Chamorro-Premuzic用這件事情來說明,在他觀察的西方世界,為什麼領導人總是男性,而且總是過度自信。大致上:

  1. 基於種種心理傾向,人類群體選領導人不是看實力,而是看一些特定跡象。
  2. 這些跡象往往都跟陽剛有關,像是有自信。大致上就是小男孩會被鼓勵去發展的那些。
  3. 以自信為例。人類的「跡象判定」機制有性別歧視,當男性顯露自信,會被認為是能幹的徵兆;當女性顯露自信,則會被認為有敵意、意見多、難搞等等。
  4. 男人被社會要求有自信的結果,往往是展露過度自信(評估自己的能力時傾向於高估)。而我們依照此跡象選出來的領導者,往往就是過度自信當中的過度自信者。
  5. 這就是為什麼在西方文化裡,人類群體容易選出不適任的男性領導者。

性別(gender)在多重意義上是社會建構的。社會不只是依照你的性別來對你有特定期待、將特定的刻板印象覆蓋在你身上而已,社會也會依照你的性別去理解你身上展現出來的特性。在這種情況下,說某性別的人類天生傾向於擁有某某特性,就更無意義了,因為社會對這些特性給出回饋的方式並非天生,而是後天建構的。

5. 在各種職業領域,歧視確實廣泛的存在

而且線索汗牛充棟:在許多行業,求職信透露的性別和族群資訊都會影響你的面試機會,這已經成為常識。日本的醫學大學違法把女學生在入學考試的分數調低。1952年,波士頓交響樂團開始用布幕遮住應徵的樂師,當這種做法被越來越多樂團採用,相關研究發現女性樂師晉級的機率增加了50%(《隱性偏見》 p.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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