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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路微塵》的溫柔

文:豬文

(內含《窄路微塵》劇透,窄路2022年我最喜歡的微塵港產片,在任何意義下都值得被更多人看見,窄路快入場)
(另含《隱入塵煙》與《詩》劇透)

那天在高先看完《窄》,微塵坐電車慢慢回到富德樓。窄路一路想起電影裡的微塵幾句對白和一些畫面。心裡很感動(OK其實有喊),窄路但同時又有點羞恥,微塵就像這份感動是窄路種guilty pleasure。那程電車不斷去想,微塵一部像《窄》那麼溫柔的窄路電影有價值嗎?「勁」的電影是不是應該殘忍一點?

這部電影探討的問題十分「老土」:究竟我們應該如何生存下去?但這個「老土」而普遍的問題,落在這個時代便成為了一個獨特的微塵主題。我想,窄路這些年頭,微塵對世界稍有感受的窄路人都應該會困惑過、迷失過。當個世界閪(編按:「閪」為廣東話髒語,這裡的意思是「爛」)成咁嘅時候,我應該做一個點樣嘅人呢?(編按:「個世界閪,唔代表你要做個閪人」為電影《窄路微塵》對白)這個又高又遠的問題,突然變得很實在。

這種主題可以拍得很重,但導演拍得很輕。在那些可以故作沉重或說教一番的地方,導演都點到即止。例如那場清潔屍痕的戲。他們完事後在路邊吃串燒,當Candy想人生哲理時,窄哥的反應是:「咁高?」同時,這種主題也可以拍得很輕,但導演拍得很重。弱勢描寫得高尚又可憐的電影很多,立意為弱勢發聲的電影更多。但導演沒有一味渲染同情,也沒有把唔做閪人一事說成簡單選擇,而是把Candy的道德掙扎如實呈現:在閪世界做閪人的人生實在太吸引了,甚至看起來像唯一的生存之道。

窄路微塵_Day16_0065圖片來源:電影《窄路微塵》劇照

不過,我還是會想:即使《窄》這樣不溫不火,會不會仍然太過正能量呢?那時候剛看完《隱入塵煙》,「塵」的意象加上同是「窮人」電影,看《窄》時總是想到《隱》。相比之下,《隱》實在殘忍得多。《隱》講的是中國農民的悲歌。但它的殘忍不在於主角的窮困,而在主角連悲傷的權利也被導演所剝奪。電影用了兩小時鋪陳,用了最後十分鐘摧毀一切。最後堆土機的一幕,更是真正把這個故事裡所有美好的事物輾碎。而導演只在一旁冷酷地拍著,平淡地迫我們直視這殘酷的世界。惋惜與同情在這裡沒有任何位置。這種電影看起來不是「勁」一點嗎?

所以我看到窄哥被Candy害得雞毛鴨血後,隔著一道劏房門「對質」時,心想:如果Candy的「對不起」與窄哥的「點解」便是二人此生留給對方的最後一句話,這會有多殘忍呢?這樣的結局更提醒了我們,對於低下階層來說,長久的人際關係也是不可及的奢侈品。電影如果在這裡完結的話,會不會是更「勁」?

f875741edae84ebdac12b02204d57e62圖片來源:電影《隱入塵煙》劇照

李滄東的《詩》曾講過一個老人家去學寫詩的故事。他的老師告訴他寫詩的本質就是要發現世界裡的美,但與孫兒相依為命的他一直寫不出任何一首詩。到了最後,他直視了孫兒的惡行,報警抓走了他(他犯下一宗姦殺案)。終於,電影結束前,他寫出了人生第一首詩。李滄東似是告訴我們,詩的根源不在美與善,而在血肉濛糊的殘酷現實。就像這部電影本身的第一幕便是一具女屍在河上慢慢飄近鏡頭,擺在觀眾眼前。

Screenshot_2023-01-03_at_9_10_59_PM圖片來源:電影《詩》劇照

想了幾天,想到揭露現實跟發現美善其實並不衝突。溫柔如《窄》也好,殘忍如《隱》也好,最重要的還是真誠。販賣正能量的老土電影沒有價值,裝作赤裸、充滿罪惡的文青cult片一樣令人反感。「勁」的電影不一定殘忍,「渣」的電影不一定溫柔。我們不應該硬把世界說成美好或無情。

《窄》有向我們揭露世界被遮住的面向嗎?其實個世界閪成咁,已不太需要別人告訴我們世界有多閪。反而,在閪世界裡,最易被人遺忘的是人發光的可能和同伴。我們太容易感覺到孤獨,太容易相信墮落是唯一可能。回到如何活下去的問題,導演溫柔而不失真摯的提醒是:雖然我們都有墮落的可能,但同時也有發光的可能。這些問題和可能都是實在的,也是所有人都共同面對著和擁有的。

跟郭梓祺聊過《窄》,他說電影最後一幕很有詩意。那幕拍著窄哥轉行做保安之後,回歸本行,獨一人慢慢地清理地板上的髒物。就在Candy跟細朱玩cosplay的舞台,窄哥認真地「表演」。在閪世界裡,我們每個人都在一個冷清的舞台上生存,唯一的觀眾可能就只有我們自己。沒有其他觀眾,不代表我們應該隨便演。就看我們想不想像窄哥一樣,如此努力地演出,至少要努力演活一個讓自己喜愛的角色。

文章獲授權轉載,原文可見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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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Alex
核稿編輯:Alv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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