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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柯的多重人生》:他無疑會比較偏好《給那沒有救我的朋友》這本小說,而不是一部傳記

文:大衛.梅西(David Macey)

18. 未完成的傅柯人生

(前略)

除了媒體的大量報導之外,謠言也開始流傳起來。重人這本許多報紙(《人道報》、生無《觀點》﹝Le Point﹞、疑會《費加洛雜誌》、比較部傳《新聞報》﹝Les Nouvelles﹞、偏好朋友《費加洛報》)都只報導傅柯去世,給那但沒有具體指出死因,救的記另外有些報紙,小說例如《十字架報》(La Croix),傅柯則是重人這本提及腦瘤。英國的生無《泰晤士報》只單純指稱傅柯「突然」過世,《衛報》提及「罕見的疑會腦部感染」。《紐約時報》提及「神經疾病」,比較部傳但指稱「他的偏好朋友死因並未立即透露」。《解放報》刊登了一篇未署名的報導,雖然無疑用意良善,卻反倒更添混亂:

他一去世之後,謠言即開始流傳。據說傅柯死於愛滋病。彷彿一位傑出的知識分子看起來正是這項當紅疾病的理想目標,因為他也是同性戀者,儘管是一位非常低調的同性戀者。傅柯的病歷,以及他被送進卡斯田與索弘教授的神經疾病病房,雖然都不足以證明他罹患了一種只有不到百分之二的那個「現代」疾病患者身上會發生的癌症,我們依舊對此謠言的惡毒感到困惑,彷彿傅柯一定得在恥辱之中死去。

在《解放報》讀到這樣的評論頗為令人不安,因為這份報紙的私人廣告欄向來刊登的徵偶啟事都使得「羞恥」或「低調」等概念顯得毫無意義,傅柯也形容那是「一座情慾舞臺,任何人都可以踏上去四處遊蕩,就算他們沒有要找尋任何東西,就算他們沒有任何期待,也沒有關係」。也許可以進一步指出的是,傅柯後來對自己的性傾向並沒有特別「低調」,到了晚年尤其如此。不過,《解放報》的尷尬態度顯示了在一九八四年夏季公開談論愛滋是多麼困難的事情:這個字眼在當時的媒體上仍然極為罕見。

在美國,同性戀媒體對於傅柯的死因則是諱莫如深。《倡議者》在他死後不久刊登了一場一九八二年的訪談,在一個腳注裡指稱「傅柯罹患了神經系統疾病」;《紐約在地人》(New York Native)批評《紐約時報》沒有明指愛滋病是他的死因……接著卻報導他是死於「一項攻擊中樞神經系統的感染」。其他訃聞寫作者沒有那麼審慎,實際上帶有不以為然的態度。

薩伊德批評傅柯晚年缺乏政治投入,這麼指出:「明白可見的是,他比較投入探索其他方面的愛好,甚至可說是耽溺其中,包括旅遊以及不同種類的快感(他經常逗留於加州是最明顯的代表),愈來愈少在政治立場上表態。」造訪加州的旅程,對許多歐洲男同性戀者具有的政治重要性,就像造訪以色列對歐洲與美國的猶太人具有政治重要性一樣,但薩伊德並未注意到這點。此外,據說傅柯曾在一九七○年代晚期於舊金山的同性戀浴場發表演說,這點也一樣遭到忽略。

謠言會衍生更多謠言,致使一名作者雖然針對愛滋疫情寫下一部動人的敘述,卻也在筆下指稱傅柯「隱瞞」自己的愛滋病診斷,「沒有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他忠實的愛人在內」。傅柯無疑懷疑過自己可能感染了愛滋,可能是在一九八二年感染於加州。但是他從來沒有受到確定的診斷。在他死前幾天,他的醫生仍然說著:「如果是愛滋病的話……」巴黎的醫生似乎普遍懷有一種抗拒的態度,不願接受自己診斷出來的結果,也不肯告知病患;據說有些男同性戀者必須偷取病歷才能得知自己的診斷,那些病歷是由不願或無法公開談論診斷結果的醫生故意放在易於取得的地方。

傅柯的朋友,同時也是他著作的譯者謝里登(Alan Sheridan),指稱傅柯曾經對他說:「醫生……不曉得他出了什麼問題。他提到各種可能性,也包括愛滋病在內,但接著就摒棄了這個想法。」維納認定傅柯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諾哈則堅稱他把自己知道的情形都告知了身邊的人。

事後回顧起來,我們不禁對當時的謠言感到納悶,因為訃聞裡提及的「罕見腦部感染」以及「神經疾病」,在當今看來都明白代表愛滋病的相關症狀,就像「勇敢承受的漫長疾病」代表癌症一樣。從現在看來,傅柯過世前十八個月那段時間裡呈現出來的症狀尤其顯得清楚明白:流感般的症狀、頭痛、體重驟降、反覆發燒以及乾咳不止。謝里登在一九八四年二月見到傅柯的時候,對於他的外貌大感震驚:「他現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十歲。」

當時在英國電視臺第四頻道擔任電視研究員的加德納(Carl Gardner)也有同樣的反應。他初次與傅柯見面是在一九八三年夏天,當時他試圖說服他上《論點》(Voices)這個深夜討論節目,但沒有成功。傅柯無意參與那個節目,還說自己即將出發前往加州。次年春天,加德納希望製作一套關於性、監獄和醫學的系列影片,由傅柯提出評論,結果這次他見到的傅柯卻老了許多,也顯得疲憊不已,並且對他說他認為自己不會再到加州去了。事後回顧起來,這句話不禁讓人覺得帶有可怕的諷刺意味。傅柯在一九八三年春天反覆向拉比諾與德雷弗斯講的話也是如此。傅柯被問到接下來有什麼計畫,他回答道:「我要好好照顧自己。」他這句話指涉的當然是《性史》第三冊的書名,但現在看來帶有濃厚的悲劇色彩。

傅柯沒有因為生病而停止工作。他被送進醫院之前,還是每天到索爾舒爾圖書館工作,坐在他習慣的座位,在窗邊一張面對入口的桌子。克洛德.莫里亞克提及自己在七月初和德費有過一段談話,德費對他說傅柯自從十二月就已經「知道」,因為他在當時得到「一項嚴重警告」。在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兩個星期或是六個月可以活,但他確實知道自己已經來日無多。他認定任何療法都不可能有效,於是決定不看醫生,繼續工作。死前幾個星期,他還顯得頗為健康,甚至仍然如常舉重鍛鍊。他最後病倒的時間所幸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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