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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美.達克沃絲《活著的每一天》:戰地醫院外科醫師向我形容,我的腿「只剩泥巴跟血了」

文:譚美.達克沃絲(Tammy Duckworth)

黃金一小時

我對自己獲救和後送的譚美腿經過毫無記憶,雖然根據別人的.達說法,我在這段過程時而清醒、克沃時而昏迷。絲活剩泥接下來描述的著的戰地內容都是我在後續年間得知的,有些細節還是每天為了寫這本書做訪談才發現的。

榴彈一擊中我們的醫院醫師直升機,丹恩轉頭一看,外科發現我整個人往前傾倒,向形血掛在座位的巴跟肩部安全帶上。我滿臉都是譚美腿爆炸留下的黑色碎片,雙眼緊閉、.達嘴巴鬆開。克沃丹恩在密蘇里州的絲活剩泥民間工作是警察兼救護員,見識過死人,著的戰地看到我這個樣子以為我沒救了。他一心一意只想著陸,所以沒注意到我的意識時有時無,眼皮微微掀動,我其實也在腦海裡奮力想讓直升機著陸。

丹恩一讓直升機落地,馬上鬆開安全帶跳出駕駛艙,對組員大吼:「快下機!建立防禦陣地!」我們著陸的地方距中彈處只有四、五百公尺遠,這表示把我們射下來的人隨時可能衝過樹林、繼續進攻。還好直升機中彈跟降落的地方似乎沒有道路連通,是不幸中唯一的大幸。

庫特跌跌撞撞爬出機艙,抓起他的M4卡賓槍,腿卻不聽使喚,整個人跌到地上。他不解地站起來,才感覺到手上濕濕的,往下一看發現自己滿手鮮血,又一扭頭,看到整個制服背後濕成一片猩紅。

同一時間,丹恩衝向我這一側駕駛艙。他往裡面一瞥,只能看到我的上半身和橫在地上的一條斷腿;就他目光所及,我自腰部以下什麼都不剩。顯然我哪兒都去不了,於是他把注意力轉向我正後方的克里斯,對他大吼:「克里斯,出來!」

克里斯對他說:「我不行,腿斷了。」他有條腿從膝蓋以下炸斷了,也血如泉湧。克里斯雖然受了傷還是反應迅速,因為他戴著手套,在我們迫降的同時,他大膽撿起燃燒的金屬碎片往窗外丟,這或許就是直升機沒有著火的原因。

丹恩堅持:「你一定要出來!我幫你!」他暫時丟下我,把手伸進艙門還是窗戶(他不記得了)拚命把克里斯拉出來,拖他離開直升機。

等丹恩把克里斯拖到安全地帶,抬頭一看庫特還杵在直升機旁邊,於是又大吼:「建立陣地啊!」庫特在等什麼呀?

庫特回答:「我中彈了。」轉身讓丹恩看浸透鮮血的制服。丹恩的臉在那一刻垮下來,好像在說:事情他媽的還會有多糟?他的三名組員全身受重傷,其中一個可能掛了,沒人安好到足以負責防禦,我們可能很快就要遭敵人殲滅了。

庫特就在這時演出了驚人的大無畏行動。他雖然一頭霧水,因為大量失血頭暈目眩並迅速陷入休克,還是提起步槍,踉踉蹌蹌走上防禦位置。他沒有跑到後方躲起來,而是英勇地置身我們跟敵軍之間。

丹恩瘋狂揮手要二號機降落,二級准尉明克斯把他的黑鷹停在我們附近。他們的艙門射手麥特・巴克(Matt Backues)下士跳下直升機,跑向我這一側機艙、丹恩站著的地方。丹恩說:「我們把她弄出來。」麥特往機艙裡瞄了一眼,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麼。我的面罩碎裂,有一半炸飛了。他看見一隻閉上的眼睛和黑掉的皮膚,又瞄了一下我的嘴唇,想判斷我還有沒有呼吸。不過這全是一轉眼的事,他馬上探進機艙,解開我的安全帶。

麥特和丹恩把我毫無生命跡象的身體拖到機艙外,從直升機跌跌撞撞退開。他們分別站在我身體兩側,想從我腋下架著我上二號機,可是我們三人不出幾秒就搞得全身鮮血淋漓,甚至還沾上從我身上分離的骨肉,滑不溜丟很難抓得住我,地面又因為高草堆和大土塊凹凸不平,害人無法站立。他們倆跌到我身上,又爬起來,往前踉蹌幾步,又垮到地上。

大家都知道我們得在叛軍回頭收拾我們之前盡快離開,不過這些英勇的弟兄竟然多耗這些時間在我身上!而且不是為了救我一命,因為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他們為了把我的屍首帶給我的家人而不願離開,置自身性命於險境。這麼做不為別的,只為這個理由:絕不拋棄倒下的同袍。

丹恩想到克里斯也傷重到無法獨力登機,於是放開我去幫他。麥特現在得一個人應付我,只好抓住我飛行背心的肩帶,開始在那該死的野地上拖著我跑。不知何時,漢姆(Hamm)上校也過來幫忙——我們十分鐘前在塔吉營接到的那個人,大家都不認識他。等麥特總算把我拖到二號機旁邊,他與那位上校動手把我弄上去,卻怎麼也無法把我搬進門裡。

同一時間,庫特不知哪來的本事把自己撐上二號機,一看到其他弟兄正拚命把我弄上機,也伸手幫忙。他抓住我的飛行背心猛扯,勉強把我的上半身拉進直升機,接著又往下一伸手,想把我的下半身也拉上去,也就在那一刻看到沒東西可拉了。庫特震驚地盯著我,麥特則抓住我勉強皮肉相連的左小腿,一把甩進我身後的機艙。那天麥特救了我的性命,足以證明他是怎樣一條好漢,不過他後來只對我說:「譚美,我太對不起妳了,竟然那樣亂丟妳的腳。」

很久以後庫特告訴我:「我這輩子沒看人受過那麼重的傷,我以為妳死了。」這也是為何,當克里斯幾秒後出現在艙門口,急需有人助他登機,氣力放盡的庫特直接把他整個人拉到我身上壓著。機上的人全以為我死了,也不必費事幫我們喬位置了。

全員總算登機完畢,我們往塔吉營方向起飛。庫特坐在我旁邊,自己的傷口也在大失血,但還是不時低頭查看我和克里斯的狀況。底板上流淌的鮮血隨機身盪來盪去,庫特也搞不清楚是誰流的。不過克里斯已經設法給自己的腿綁上止血帶,所以他一看到底板上晃盪的血變多,就想:「操,譚美還在流血,她的心臟一定還在跳。」他是第一個發現我可能還活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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