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甜寒(影評人)
相較於導演(director)這個身份,高雄我似乎更能夠深刻感受到潔西卡賀斯樂(Jessica Hausner)是電影點潔一位傑出的藝術總監(director)。——這是節導接受解彼我初次觀賞《小魔花》時的心境。這部電影宛如品味好得嚇人的演焦展間:兼具音樂的色彩,和彩色的西卡形象樂音;異域音樂斑斕的音群和配器,以及冰冷實驗室鮮烈的樂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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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冷靜而精心構思的人們鏡頭選擇(包括鏡位和鏡頭長短)以及清晰而富有隱喻的色彩運用,都是終究她優秀的工具。隨著她的不理成熟,她在上述各方面都能夠保持平衡,女性維持著一種曖昧性,高雄正是電影點潔她獨特的風格所在。
例如,節導接受解彼她能夠在「環境氛圍vs.物件質感」、演焦「清晰vs.隱喻」、「群像vs.心像」、「諷刺劇vs.通俗劇」……等方面取得平衡,尤其在《奇蹟度假村》中,這種平衡達到了巔峰,形成了一種相互制衡的效果,給人一種輕盈、也恰好藏拙的感覺。
舉例來說,她更經常使用群像的反應鏡頭來間接描繪主角,而在《奇蹟度假村》所營造的微妙疏離感,不是近乎被害妄想的驚悚,或是荒謬的反諷,能達到——對「不可理解性」的「理解」。
因而電影讓人聯想到露柯希亞馬泰(Lucrecia Martel)所營造的「奇幻的」自然主義場景,其中卻可暗藏著侯麥(Éric Rohmer)或漢內克(Michael Haneke)式的嘲諷和提問。或許也由於開放式的結局策略,她對於以往慣常的虛無結束——不管是直接的遁入虛無,還是反諷再反諷所致——進行了某種程度的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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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人矛盾的是,《小魔花》將「虛無」推向極致,同時又展現極度造作的設計,卻讓我感到更具感染力。影片描繪出人可以很大範圍的「過敏」,包羅萬象的「不適」,既對現代社會感到不適,也對回歸純樸感到不適,對過於親近感到過敏,同時對過於疏離也感到過敏。
而我也仿佛被這種情感所感染,內心映射著她作品中的這種矛盾:究竟是那些「不太像她的」作品更具觀賞性,還是那些「非常她」的作品更具趣味?《小魔花》中的問題——究竟是「一般人」的價值判斷更準確,還是「受感染者」能夠「變得更好的自己」?
從背誦語錄的荒謬劇場《餓之必要》,透過「與感染共生是否能夠變得更好的自己」的實驗室《小魔花》,到探討「不理解是否等同於不愛?而瘋狂(痴人)的愛是否算得上是愛」?的浪漫主義辯證《瘋狂的愛》;從作為旅遊紀念品的聖像畫《奇蹟度假村》、令人戰慄的避難室《鬼飯店》,到藏有驚嚇箱的3D少女日記本《任性天使》……當倒敘著回顧她的作品時,不難發現其中不斷重複出現的母題和元素。
潔西卡賀斯樂作為一位創作者的特質,逐漸變得清晰卻又讓人感到尷尬——我們該如何避免接近心理側寫的方式進行分析?這種清晰幾乎讓她的作品中的某種「代理人」情況變得明顯——普通乖又普通壞的菁英階級/天主教家庭的好女孩,想使壞但整體還是很乖。使壞原因常常源於受傷後的反叛,然而卻無法用一種更健康的方式來照顧自己,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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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在家庭場景中,特別是用餐場景中,女孩的伊底帕斯情節變得更加複雜:她們與母親對抗又串通一氣。造成傷害主要來源是父性權威(包括天主教、神的奇蹟、父母的教養、學校的教育),其僵化傳統和體制,以及一種排斥異己的自我保護機制。然而,當女孩反叛或者採用另一種權威(例如,在新片《餓之必要》中,採用新老師提供的革命性教條)來對抗時,最終結局往往是虛無。
「虛無」是賀斯樂作品中最獨特的核心。初看之下,幾乎每部作品都在不同的議題上進行辯證,然而推進到最後,往往無解的,指向了整個世界的漠然。就像《小魔花》中所展現的,那種籠罩世界的漠然是無法逃避的,近乎無望,無力,無以辯證,只得接受。
「虛無」在《鬼飯店》中體現為存在主義式的焦慮,《瘋狂的愛》中表現為憂鬱氣質的自毀誘惑,而在《奇蹟度假村》中指向為何能「無中生有」的質疑,在《餓之必要》則推向零卡飲食的「零」……而那背後概念仍然是「人註定無法真正理解彼此」的冷漠。
比如,在最為「浪漫」的《瘋狂的愛》中,進行的辯證是——不理解是否等同於不愛;相反地,自以為能理解對象的痴迷愛情,被揭示為荒謬可笑,怎能算是真正的愛?
而《餓之必要》雖然在表面上匯聚了眾多元素,探討的議題也更為當代,但核心態度仍是——父母的進步觀念或者所謂「包容」的外衣下,是放任和漠不關心;同時,學生們盲信著沒有節制的進步主義,缺乏思考和反思的空間。這種情況下,人對於自己所處的世界、他人以及被包裹在之中的自己的行為都感到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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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道鮮亮的橘紅清晰地浮現,同時也具有轉化為其他變奏的潛力。是短片《含苞待放的那天》和《奇蹟度假村》中那種渴望認識世界的羞怯與野心,再說謊、猶豫、矯飾,都有一份真誠。是《任性天使》的性騷動,《小魔花》異化的生命力。橘紅色在賀斯樂的電影象徵著「變異即生命」的代表,雖可能終歸虛無,卻在她作品中,代表了在這漠然、人無法理解彼此的世界中仍然能引發火花的事物。
一方面,賀斯樂讓人聯想到《紀念品》的導演喬安娜霍格(Joanna Hogg),然而,在探討階級、品味以及這些議題所帶來的親子關係困擾時,兩人對於如影隨行的「想使壞的乖孩子藝術家調調」反應是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