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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的思考:高畑勳與宮崎駿》:《龍貓》《螢火蟲之墓》拓展了吉卜力拍片的深度和廣度

文:鈴木敏夫

【螢火蟲之墓:描寫黑暗面的天才畑勳叛變計畫】

回顧《螢火蟲之墓》其實很痛苦,不僅內容非常沉重,思的深度和整個製作過程彷彿每天走在鋼索上,考高現在回想起來仍苦不堪言。與宮螢火

最早出現問題的崎駿是劇本。

套用高畑先生的龍貓話,電影分成兩種:讓觀眾將自己投射到主角身上的墓拓電影,與不是展吉這樣的電影。宮崎駿的卜力電影屬於前者,從《風之谷》到《風起》,拍片宮先生(原文為「宮さん」,廣度是天才畑勳鈴木敏夫與高畑勳對宮崎駿的暱稱)的作品始終讓觀眾為主角的一舉手一投足興奮,也為主角喜、思的深度和為主角憂。考高另一方面,與宮螢火高畑先生的作品風格則傾向於後者,讓觀眾與所有登場人物保持距離。

高畑先生當時舉的例子是渥美清在《男人真命苦》中的無賴阿寅。觀眾在看電影時,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感情投射在阿寅身上,而是客觀地審視阿寅這個「怪人」,從中得到樂趣。換言之,高畑先生的電影是知性的娛樂。我很佩服,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那,《螢火蟲之墓》到底該怎麼拍?

之所以產生這個疑問,是因為原著明顯可以看出野坂昭如先生對妹妹有很強烈的罪惡感,如果照著拍,就會讓觀眾把自己的感情投射到清太身上。高畑先生喃喃自語:「我不想描寫自憐自傷的劇情。」這句話我至今印象深刻。高畑先生寫的劇本乍看忠於原著,內容卻變成由清太主述妹妹節子的故事。

「請延後上映。」

《螢火蟲之墓》在進度一再落後下,製片人原徹與高畑先生終於不再講話,關係十分惡劣,這樣下去遲早會鬧翻。

簡單地說,情況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高畑先生完全不聽從原先生的建議。製作到尾聲,原先生認為一定要趕上放映日期,基於好意趁高畑先生不在的時候,指示工作人員為賽璐璐片上色,結果全被高畑先生推翻。

而宮先生該說是愛湊熱鬧?古道熱腸?還是多管閒事呢?總之他又叮囑:「鈴木先生,還是三個人好好談談比較好喔。」確實沒錯,所以我與原先生、高畑先生在吉祥寺的第一飯店開了個房間,關起門來促膝長談。當我走進房間,正要開口的時候,內線電話突然響起,我接起來,是宮先生打來的,還問我:「談得如何?」(笑)我說:「什麼如何,我都還沒開口呢!」就把電話給掛了,開始三方對談。就結果而言,果然鬧翻了。

至於都談了些什麼,細節我已經記不得了。硬要說的話,原先生是九州人,非常重視日本傳統的人情世故,高畑先生則把作品完成度擺在第一位,是堅持凡事都要合情合理的現代人。所以這兩個人的主張從出身背景就注定南轅北轍。

與此同時,新潮社內部也開始出現了「新潮社的第一部電影要是趕不上放映可是會鬧上新聞」的聲音。

直接以「線稿」上映

為何會拖這麼久呢,就我所見,高畑先生內心深處其實有個「只要能拍出好電影就死而無憾」的念頭,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也因此,我無從揣測他怎麼看待「趕上映」這件事。

走進《螢火蟲之墓》的繪圖現場,最先令我震驚的是一架B29轟炸機空襲神戶的場面。不只場面,高畑先生還仔細考據了當時B29是從哪個方向飛來,考慮到清太家的玄關與庭院的方向,據此決定清太抬頭往上看的時候臉要朝哪一面。我還記得他為了研究燒夷彈是怎麼爆炸的,不曉得從哪裡弄來一顆已經沒有殺傷力的燒夷彈,帶來工作室現寶。總之不管要畫什麼,他都會徹底調查到自己認可為止。這麼一來,想也知道會來不及(笑)。

《螢火蟲之墓》還有一事令我印象深刻。

在趕不趕得及上映仍未明朗的緊要關頭,宮先生又打電話到我新橋的編輯部,依照慣例,又是深夜一點過後。

「鈴木先生,我想到一個好辦法了,你來一下。」

不知道他又想到什麼了,總之我前往吉祥寺,抵達時已經凌晨兩點。宮先生帶我去一家有點古怪的酒店,在昏暗燈光下慢條斯理地掏出一張紙,紙上寫著「《螢火蟲之墓》叛變計畫」(笑)。還貼心地加上「遵照此錦囊妙計,《螢火蟲之墓》必能如期完成!」的引言,具體寫著已經完成的原畫要怎麼做成動畫、要怎麼上色等技術上鉅細靡遺的建議。這種雞婆的個性真是太宮崎駿了。宮先生故意壓低聲音告訴我:「這個計畫不能由我出面,只能由鈴木先生執行,所以,上吧!」我也辦不到啊……結果我們從半夜互踢皮球到天亮。我至今仍小心翼翼地保留著當時的筆記。

到了最後一刻,那是再這樣下去真的會開天窗的節骨眼,為了再說服高畑先生一次,我從他家附近的大泉學園站打電話給他:「我現在過去。」高畑夫人代為轉告:「請您在車站前的咖啡廳等他。」我中午十二點走進咖啡廳,在那裡等了好長時間,高畑先生始終沒來,等他出現在咖啡廳,已經是晚上八點。如果他真的不願意就不會來了(笑)。他一來,開口第一句話就問我:

「你知道保羅.葛林莫《斜眼暴君》幕後的故事嗎?」

我不知道,所以安靜地聽他說。簡單地說,《斜眼暴君》是一部法國電影,原本兩年就應該要拍完,結果花了三年,連一半也沒拍好,製片人又多給了兩年時間,還是拍不完。製片人氣壞了,搶走拍到一半的膠卷,打算強行上映,結果被導演保羅.葛林莫一狀告上法院。法國的法院很同情製片人的立場,但也理解葛林莫的心情,所以下達判決,要求「電影開頭請說明未完成就直接上映的前因後果」。

高畑先生的意思是「《螢火蟲之墓》能不能也比照辦理」,我當場斬釘截鐵地拒絕:「不可以。」高畑先生意外乾脆地讓步回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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