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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來放送》:多年後我們談起文夏,想起的是才華洋溢,及灑脫又專情的作風

文:洪芳怡

沉靜的今夜及灑更深 窗外風飄一陣
想起舊恨暗傷心 真是紅顏薄命
生在亂世佳人 輕的生命 熱的愛情歸在 
心所愛的人

〈飄浪之女〉,許丙丁詞,來放文夏曲,送多文夏首唱,年後一九五六年亞洲唱片發行

沉靜美少年文夏,們談與台語歌全盛時期的起文起第一步

拿起〈飄浪之女〉首版唱片,有兩處讓人十分著迷。夏想第一,才華演唱者文夏的洋溢詮釋如一聲黯然輕嘆,道盡歌詞前兩字「沉靜」的脫又女子形象。再者,專情是今夜及灑唱片片心的照片上,文夏那雙千言萬語、來放似笑非笑的送多眼神。

這是年後文夏創作生涯第一首歌,也是亞洲唱片公司發行的第一張流行唱片,以一面一首的七十八轉唱片形式出版,這是在一九五六年。文夏從此大鳴大放,他與亞洲唱片的合作更迎來台語歌的全盛時代,台灣流行音樂最輝煌的歷史自此開始。

亞洲唱片很快就把錄音格式「升級」成黑膠唱片,因此從〈飄浪之女〉算起,僅僅發行十一張蟲膠,也就只有這些蟲膠片心上,印著後來黑膠沒有的歌手照片。蟲膠片心底色素雅大方,介於水空色與湖水綠之間,襯出其上的黑白影像生動莫名,叫人感受到淺色西裝、白襯衫配深色領帶散發出的翩翩風度,恍然可見影中人脣紅齒白的立體色澤。

此時,文夏二十九歲,外表比實際更年輕。他的眼神未對準鏡頭,對觀者而言不帶威脅感,還添加幾分靦腆。溫柔的單眼皮下,漆黑眼珠水波流轉,不張揚的西裝油頭柔和了廣闊飽滿的高額頭,也為精緻五官增添高冷成熟氣息。

回頭細數,他在錄唱片前,花了近十年在台南地區闖出一番名氣,少數人聽過他的樂團表演,更多人透過廣播認識他的歌聲,唱片上的照片可能是許多聽眾初次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想必他們會發覺,文夏的好聲好氣與斯文樣貌十分相稱,沒有陽剛的霸道與殺氣,很適合代替歌詞中的女主人公娓娓道來,悠悠細訴。

〈飄浪之女〉曲調完成於一九四八年,是文夏初次提筆寫曲。他醞釀出一個淒美的故事,凝結為旋律,再請台南當地文化界要人許丙丁寫成歌詞,講述一名煙花女子為了愛情、為了生活,在城市之間輾轉遷徙,四處飄零。

這個故事若出於普通高中生,多少會讓人感到早熟,風塵味太重。然而文夏不同,他幾年前已在日本唸完中學,父親期盼他日後經商,回台後又為著父親的期望而進入商業學校,寫出歌曲時正就讀台南高商二年級,二十歲。已臻適婚年齡的他,有著比同儕更豐富的見聞,但仍保有青澀的純情,一種憐香惜玉的渴望。

從薔薇色鏡片望出去,路柳牆花亦是亂世佳人。〈飄浪之女〉曲調前半和緩,如退潮時浪花拍打海岸起伏舒徐,些微怨懟稍起,即以一聲輕嘆化解。後半洶湧暗流,彷彿記憶襲上心頭,海波上見不著月圓,沒有風華夜色,燈火暗淡,闌珊處無人,徒留遺憾。

許丙丁為這個曲調配上了流麗的文字,一幕幕情節歷歷如繪,最別開生面的手法在於斷句。按照文意,第一節末的標點符號應該是「輕的生命,熱的愛情,歸在心所愛的人。」但配上音樂,「輕的生命」與後面的歌詞分屬於不同樂句,帶出生命屬於自己、是輕於鴻毛,而愛情徹底奉獻、甘願犧牲的氛圍。「歸在」二字與「熱的愛情」同一口氣,換氣後的樂句「心所愛的人」先引吭、再唱至盤旋的低音,像是仰望不可得的情人,然後放進心裡,恭謹而珍惜的收藏。

文夏_明星照[by-nc-nd]Photo Credit: 典藏者: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發佈於《開放博物館》
文夏

一九七一年,電視連續劇《猜謎》重新把這首歌的曲調填上新詞,由麗娜演唱,歌曲同樣叫做〈飄浪之女〉,是以女歌手敘述女性心聲,詞意濃烈,雖然同名同曲調,卻是不同的音樂質地,溫潤不再,也少了文字設計上的巧思。

文夏譜的曲調是方整的,四個樂句各四小節,給了這首歌穩固的基調。許丙丁的歌詞刻意切斷音樂句法,造成平行又相疊的韻律感,文字的讀音順著音樂此起彼落,糾纏縈繞。音高不拘泥於一處,時而沉吟哽咽、時而激盪翻騰,抑揚頓挫頗有日本演歌氣勢,唱來自有痛快之感,讓人忍不住想藉之寄託心事,放意暢懷。

這首歌的故事性飽滿,給予歌者發揮空間。曲調寫完近十年,文夏再度唱起這首歌,已是不飄也無浪,輕描淡寫就足以讓詞曲在人心裡撞出瘀青。他的腔勢與其說是平靜,反倒像是星滅火熄,塵埃落盡。曲中人的滿腹委屈遙遠如前世,一分纏綿,換來九分淒涼孤清,貼切演繹了「只有我一身」。

如果嗓音的質地可以用光譜表現,文夏以鼻音及喉音主導的歌聲秀氣的程度,位於獷悍不羈的一百八十度對立面,又近於柔韌堅忍,散發出深邃綿密的意志力。如果嗓音可以測量溫度,文夏淡定節制,情志舒徐,底下蘊蓄著幽微溫熱的情義,兩相加總,去冰去糖,不膩味且回甘。

自始至終,文夏兼具雍容文雅和瀟灑任我行的歌路。他的歌聲老練流暢,讓人辨別不出演唱者年齡,而他的傲逸自若一以貫之,並未等到主演揹著吉他浪跡天涯的系列電影時,才以俠客風骨示人。文夏有著高而不尖的秀逸音色,雖然調性冷,但氣定神閒的溫和態度讓他的歌曲容易親近,肢體與聲音中的遊刃有餘也有安定人心的效果。

我們從〈飄浪之女〉首版唱片聽得很明白,這位歌手落落大方的音樂風格從最初就確立了,清新不濁,淡雅有味,再悲戚的歌也沉住氣平鋪直敘,不煽情更不濫情。既然文夏被公認是首屈一指的頭號台語歌曲大明星,那麼,行之有年的「台語歌就是苦情」這樣的觀點,就必須重新審視了。

在我看來,文夏最秀異出眾、也最值得剖析推敲之處,不在歌唱技巧或特殊音色,也不在臉蛋或造型,而是他在走到鎂光燈下之初,已經清楚如何塑造自己成為大明星。

文夏無時無刻都維持高度明星自覺,這使他成為台灣有流行音樂以來首位巨星。很少有歌手擁有他那般集自信、自戀、自負於一身的王者之姿,他也確實長年稱霸,廣播、唱片、電影、電視、夜總會,前後六十餘年,任何一次出場都比同行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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