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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過林隙:楊牧和他們的東海》:彷彿他早在特定的那些轉角,放下了雪亮、潔白而沉樸的指路石

文:莫澄(1987年生,葉過楊牧台灣台南人,林隙東海中文系、和們海彷中文所畢業,東的那現為東海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生。彿早放下曾獲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特定全國學生文學獎、轉角指路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等,雪亮並獲國藝會創作補助)

〈山風後書〉

孤獨是潔白一匹衰老的獸
潛伏在我亂石磊磊的心裡
背上有一種善變的花紋
那是,我知道,而沉他族類的葉過楊牧保護色

——楊牧〈孤獨〉(一九七六)

1

我一生從來沒見過楊牧。他的林隙名字與詩最初的出現,是和們海彷在我不用蓋棺也能論定的、一生最孤獨的東的那歲月裡。

備受精神出狀況的彿早放下母親控制與統治的我,一回到家中,就被切斷所有來自外界的聯繫,和同學講一通電話都不可能;家裡有沒有其他人類都差不多,沒有大概還比較好:唯一對我親睦的父親基本上不在家,兄長總是一臉冷漠地躲在頂樓書房裡,我知道他覺得自己就是他唯一承認的家人,而母親只要不模仿情報員,三天兩頭盤問、刺探我的貞潔,並做出譬如又把我推下樓梯之類的事,我的一天就值得為難得的安寧感到慶幸。

我唯一且絕對的自由,在閱讀裡。如果連掩人耳目地讀書的自由都沒有,我想我會在半夜開瓦斯和母兄同歸於盡。

即便如此,在文化沙漠般的南部鄉下升學主義教會高中裡面,我還是有幾個朋友。唯一和我一起讀詩的那個人,與我畫定書單、各自購入、交換閱讀。從鯨向海、許悔之和陳克華開始,一路買到夏宇那本需要拿美工刀割開書頁才能翻閱的詩集時,也引起了她大哥和一名才子學長的注意,一起用刀具一人一本地呲呲割起書來,一起把左手都劃破然後罵髒話。

這一切沒什麼人知道,我們沉默並快樂地讀書、寫字與交換。

我從沒和才子學長當面聊過天。彼時學校公認的才子自有他人,而他是個低調著自我燃燒的文學宅,詩從不輕易示人,但就那時的印象是極沉穩、突出且富有超齡的思索性的,有時也引用和化用《楚辭》。我請朋友讓他為我評詩和交換詩集,事後擲回一張書有詩評和書評的短信,它們的評價如何早已忘記,但他千萬叮嚀的是:「要多讀楊牧。」

我當時心眼還沒開,還沒真正看過大海,但我一直記著在那所高中裡,曾經有一個在同儕間百中無一的奇妙高中生,用確定的語氣表示:楊牧是最好的詩人。

過沒幾年,我就用看似正當實則逃離的方式遠避他鄉、讀了文學系所,不知不覺來到楊牧駐足過的山丘之上,看著身邊越來越多人講述著他的詩與文。

2

它就是遺忘,在你我的
雙眉間踩出深谷
如沒有回音的山林
擁抱著一個原始的憂慮
告訴我,什麼叫記憶
如你曾在死亡的甜蜜中迷失自己
什麼叫記憶——如你熄去一盞燈
把自己埋葬在永恆的黑暗裡

——楊牧〈給時間〉(一九六四)

來到大度山時還未成年的我,依然沒見過海洋,也沒拾起楊牧。「家鄉」的概念刺激我的腦神經而被拋棄,公務員家庭出身的我,亦不曉國族與政事,無國、無鄉也無根,閱讀時追求青春的時間感與開放性傷口,覺得溫醇與永恆的詩句,從根柢上同我的人生和心靈無所相關。教文學概論和西洋詩歌、散文、小說以及六朝文學的彭錦堂老師,從裡到外、從研究領域到生活方式,就是個專攻浪漫主義的人,上課必備的教材是描述聶魯達的電影《郵差》(這已經是彭老師文概課綱的標準配備、正字記號和集體記憶),葉慈和雪萊,還有必買的補充資料——楊牧《一首詩的完成》,但我不知怎地,就是連翻都沒翻完。

與此同時,我不太寫詩也不太讀詩了,只還買從前就熱愛的詩人的作品。理由沒什麼特別之處,就是上了大學一年多,被別的老師認為詩寫得差,也就自然放棄了。還有一個朋友除了楊牧之外的詩都不讀也不鼓勵讀、只認楊牧詩風的作品,搞得我們三不五時吵鬧嘔氣。

回想起來,這些爭執的根由,有的是時間,但大都是不認真讀書的報應。

我和這個朋友一起加入滅社數年後,由研究所學長林銳、曾丰懋重振起來的沃夢詩社(當時創社元老之一的林餘佐已經畢業,去東華見楊牧了吧我想,我認識他已是六年後的事),雖然我常常主要是來研究室吃晚餐,讀詩當作順便的那種存在,連默誦詩句時嘴裡都還有無骨鹽酥雞和酥炸九層塔,但記得確實念了楊牧、羅智成,還有後來我也一頭栽進過的林燿德,忘記了有無洛夫,並親炙學長從中山大學帶來的「『壯麗的光中』——中山男宿余光中作品解構年度研討會」片段。

後來也被架著寫詩,在散文以外的場域重溫「探索自我,肯定文字,布置語意,懷疑,權衡以斟酌,掉換,試驗,放棄重來,這樣反反覆覆的工作」。彼時,我週週都在讀《詩經》和《楚辭》,寫了一首挪用〈山鬼〉的新詩,講愛而不得,直到世界結束的獨白。

那時經費不足,摺疊式的詩刊像是魔術方塊加拼圖,可以對摺個八次,拆開大概就摺不回來,但是可以擠在一塊互相評閱的詩,還有當成共同的小孩一起調侃的詩冊,就像我和學妹們害臊時的耳朵一樣,好有溫度。

所有主要社員都畢業,我也退出詩社後大約一年,沃夢詩社就又息社了。但我們的友誼至今未曾結束。還有聯絡的人都不再做夢,但有人因此更加實際、可靠,有人跌倒後找到立命之處,有人嫁到花蓮後婚姻酷烈,我們都在等她回到西部來;近半數都成了父母,有一天我們也會看見彼此變老,兒孫或寵物滿堂。

聽說,在那之後還有新的沃夢,我並不知道它是否真實存在,但無論如何,與我們記憶中那個封存青春與夢的、燈已捻熄的小小研究室,已然無關。

3

常常登高瞭望海上的船隻
看白雲,就這樣把皮膚曬黑了
單薄的胸膛裡栽培著小小
孤獨的心,他這樣懇切寫道:
早熟脆弱如一顆二十世紀梨

——楊牧〈有人問我公理與正義的問題〉(一九八四)

我們這個時代,自有我們的革命與戰爭。從二○一四年東海文學院、社科院多系師生傾巢而出,運動的痕跡布滿紅土山丘,讓我們見識了野百合時代以來的的東海社運傳統不是說說而已,並挖出了「東潮」、「野火」、「春雷」、「怒濤」等非社會學研究者已然少聞的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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