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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我記得》:從世紀末的華麗走向現代蒼涼,對記憶、政治、文學「繞道而行」的敘事法

文:Catherine

「時間是影評不可逆的, 生命是記得紀末記憶不可逆的, 然則書寫的從世時候, 一切不可逆者皆可逆。華代蒼的敘因此書寫,麗走涼對仍在繼續中。向現」 ── 朱天文《荒人手記》

朱天文所說的政治「書寫」套至《我記得》上,便是文學電影的影像紀錄。「他們在島嶼寫作」第三系列文學紀錄片《我記得》由作家林俊穎執導,繞道拍下「文學朱家」的而行生活與故事,藉以映照朱天文、事法朱天心的影評創作歷程、作品背景。記得紀末記憶

觀影前我心中的從世期待是伴隨害怕的,心想,華代蒼的敘朱氏姐妹的書寫如此宏闊,跨度的歷史時間軸之長,轉化成影像後,這軸線要如何被攤平成「敘事」?

而我如此喜歡《我記得》便在此,林俊穎將敘事的時間性,幻化為空間性,如此「空間化」的過程,使得不可逆的光陰,成了可循跡回訪的一座座「古都」,而又,在對這些古都開展的「微物」紀錄中,「一切不可逆者皆可逆」,是故對著開放的「空間」(時間)呢喃一句 ——「我記得」(《我記得》)。

起點:朱宅作為空間化敘事中的主要場域

《我記得》從辛亥路上的朱家出發,而我想那便是林俊穎選擇的最適切的主要敘事場域,其包含了時間與空間——當下此時的這棟房子,朱家之宅濃縮了《我記得》所欲追溯的朱氏歲月之廣。將時間「空間化」的敘事手法由此便可見。

雖說從朱家「出發」,但電影的首幕其實就已離開朱家——三姐妹在墓碑前為父親朱西甯上香,而此一「離開」使得朱宅這個全然的空間場域,和時間、回憶、歷史產生連結,我們熟悉的敘事時間線,始與空間產生互動,纏繞著朱宅而生;同時,「離開」也指涉朱西甯的離世,即舊歲月的逝去,而「離開」的時空雙關互涉,亦點出了紀錄片處理的母題:回憶、故人與舊時代。

舊時代記憶是《我記得》所欲談的一大主題,而片頭的第一次離開朱宅,正是來到墓園,朱西甯象徵著父輩一代,也同時與朱天心、朱天文的年少歲月交疊,所以來到北一女,來到「三三」歲月,悠悠徐行《擊壤歌》中飄雨的羅斯福路,聽見胡蘭成的教學聲,此可謂啟蒙的年代。

《我記得》大篇幅鋪陳兩姐妹這段「三三歲月」,透過訪問當時三三文學圈中的人們,重現當年如若沙龍的刊物聚會;透過鏡頭中的當今空間,再現舊時的思想與文學繁華。

07-當時就讀北一女的朱天心(朱家提供)Photo Credit: 朱家提供
當時就讀北一女的朱天心

本片以聲音與書信作為回憶手段,再適切不過,那些離本體刊物不遠,卻又不完全觸及其本身的瑣碎密語,它們在回憶的維度裡慢慢建構出過去歲月的形貌,我想那是一種時空的「旁敲側擊」,圍繞著文學,林俊穎如此以影音,重回逝去的歲月,以外於文本的言語、遠離當代的時間,帶領觀眾重讀文本,因此與其說所有拍文學作品或作家相關的影視都是種文本再詮釋,毋寧說林俊穎同為作家,於此提供的更像是一種「閱讀方式」與「切入點」。

切入點即前所述的「主要時空場域」,閱讀方式即為將敘事「空間化」。朱宅既是紀錄片中所有朱家身邊的人物進出穿梭的場所,也是跨時空記憶與事件交疊處,林俊穎似乎想透過《我記得》,讓受訪者對話,也讓這些看似位於不同時間軸上的回憶有彼此對話的可能,以及最重要的,與「當下此時」、「這棟房子」中的「我」對話,也就是朱氏姐妹。

「當下此時」、「這棟房子」、和「我」皆表現了強烈的主體存在意識,不只反映了朱天文、朱天心面對回憶的態度,也或許是這部紀錄片的意義——記憶的洪流沖刷,但佇立其中的我們,明白自己身在何時、何處,不被侵蝕,不被吞噬。

不若電影《王牌冤家》中海邊的房屋,在潮水中覆沒,《我記得》鏡頭中的朱宅,屹立存在而為一切回憶的啟程站。

04_屋簷下都是作家:左起朱天文-朱天心(目宿媒體)Photo Credit: 目宿媒體提供
左至右:朱天文、朱天心,在自家老宅中合影

途中繞行:以影像離題,為靠近文字

啟程上路後,在已空間化的時間中離題、迷路、繞行。

如同朱天文於片中提及,其以卡爾維諾的「離題」為書寫策略,如時間中逃逸,如花園中迷路。而如此「離題」建立在將時間敘事空間化的脈絡上,當時間成了空間,由一點到另一點的距離變成了航程,而我們偏離直線航程,繞行以拉長距離,如果說朝未來空間前行時,離題能讓我們遠離盡頭,那麼當我們朝過去溯行時,繞行則讓我們在迂迴纏繞中,建構更完整而立體的記憶之都。

《我記得》以朱天心的政治參與和朱天文的電影之路作為一種「繞行」,看似偏離純文學與創作,實則正是影響兩作家創作極深的「離題」,而我想這也是林俊穎有意識透過紀錄片呈現的「外於文本」的人物生命切片。

本片並不扣緊作家的一部部作品,探問創作理念與內容,然在繞離文學和創作,而靠近由其而生的其他「參與」,我們便明白,之於作家,生命的離題,乃是滋養;之於追憶,時間的離題,乃更廣闊的空間建構;而之於紀錄片,敘事的離題,為觀眾/讀者開展了更多元的閱讀取徑,於是她們倆離文學更近,離逝去的時間更近,我們也更靠近她們,透過影像的繞行,更靠近文字。

如同評論家言朱天文的文字承繼了張愛玲,而展現了一種華麗而蒼涼的「微物書寫」,林俊穎在影像上的離題亦如是。

片中他拍朱天文房間裡的書桌,透明潔淨的玻璃桌面,如同一面鏡子,映著徘徊空中的天光、雲影,是幽微瑣碎的生機,卻也是《巫言》的創作歷程切片,拍下此書桌一舉,捕捉了作家的幻想,而玻璃桌面正像是書寫時稿紙以外的畝地,是讀者僅僅透過文本難以完整建構的,但透過紀錄片的「微物」拍攝方式,林俊穎把存在於朱天文私人空間的雲雨,落降於影像中,空間因而擴大,是謂離題後,微物建構。

07-曾拿百萬首獎的朱天文最常宅在家寫作(目宿媒體)Photo Credit: 目宿媒體提供
朱天文

對朱天心來說,《古都》是其書寫轉捩點,她從台北成出發,以憂鬱的目光探問「古都」的多重身世,歷史與記憶的課題,在她的文字中,被落地畫為一張地圖,時間就是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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