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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美國佬》導讀:一個小說家對文學與歷史所能有的,最佳雙重貢獻

文:張亦絢(作家)

【導讀】她和她的小說小說獻頭髮、奈及利亞、美國還有美國歷險記

七部五十五章的佬導《美國佬》是個高潮起伏的故事。在第一部開場的讀個的最第一、二章,家對佳雙我們就知道男女主角歐賓澤(阿澤)與伊菲美廬(伊菲)已經「淪落」了——並不是文學因為他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而是與歷他們沒有成為他們原本想成為的人。

伊菲在美國時不時撒些謊、重貢阿澤在奈及利亞混跡於他並不尊敬的小說小說獻有錢人「首長」圈圈中——透過兩人回憶年少性事的場景,我們知道,美國坦率之於伊菲,佬導正直之於阿澤,讀個的最曾是家對佳雙多麼核心的特質。淪落的文學故事,我們都愛看,與歷因為它挑起的是恐懼與希望。恐懼是因為我們想知道「為什麼」,希望是因為我們不知道,重生還有沒有可能。

阿迪契(Adichie)通過幾個情節,透露她的文學立場:比如,教育程度不高卻不自知的人,才渴望在書中讀到艱深字眼。或是,偏愛通俗小說的少女,能力未必弱於經典迷——無論我們是否同意,阿迪契的小說都捍衛這樣的認知:文學不是為了讓人提高身價,也不該服從對品味預設的偏見。

除了有伊菲與阿澤兩個敘述者,在空間上,將走過兩個主角成長到大學階段的奈及利亞、美國數州與英國。此外,還有兩種時間:一個是伊菲與阿澤兩人的人生時間,另一個是伊菲在返鄉前,到美國專營編非洲髮辮的美髮沙龍,度過的編髮時光。這段時光會穿插、貫穿小說。

心細如髮的日常政治

美髮有意思。一方面,這是與所有女性有關的頭髮問題——我曾看過一個社會學之類的研究,推論希拉蕊某段時間換髮型之頻繁,可能表示歷經了信心危機。當然不是說,男性對髮型就漠不關心,女性就都一樣注意頭髮,但在小說裡,這裡顯然有一層努力,是正視女人身體的「瑣碎政治」。

維吉妮亞 · 伍爾芙(Virginia Woolf)很多年前曾批評,男性中心的文學觀,認為只有某些場合是文學空間,比如戰場,但若事件發生在客廳,就會遭受貶抑。另方面,在種族的層次,髮型或許是繼膚色之後,第二個對抗歧視的領域。非裔女性為此困擾,不是愛美,因為煩惱通常發生在工作面試的前夕。小說詳盡地描述了相關問題,包括黑人女性時尚雜誌或頭髮的自然風運動等。而髮廊果然並非無事之地,當伊菲意識到美髮小姐央求她說情,並不是因為美髮師愛對男友施壓,而是牽涉到拿不拿得到身分,伊菲馬上從愛理不理轉為積極介入。

伊菲設部落格,即是受「好髮友」、「非洲學生會」領袖,來自肯亞的萬布怡的鼓勵。而部落格裡對種族與頭髮的討論,也令人拍案叫絕,上至蜜雪爾.歐巴馬的髮型與選票的關係,下至擦頭髮該使用哪種織品,全都娓娓道來(具體到各位可以自行實驗)。

歐巴馬擔任總統時,留下一張照片,名為〈和我一樣的頭髮〉。照片裡,歐巴馬彎下腰,黑人男童用手確認,總統的頭髮和自己的摸起來感覺一樣。如果說頭髮在認同上扮演了角色,原因在於,頭髮滿載有歐巴馬概括為「沒有歸屬的人」,被排斥的記憶。

當黑皮膚還要戴上黑面具

生理與體質上的外在特徵,通常不問個體歷史。來自非洲,或美國出生,黑膚黑鬈(髮)的女人處於同樣弱勢,因此存在結成同一陣線的可能。然而,伊菲的現身說法,凸顯了另一個問題。在她成長的奈及利亞,非裔美國人所承受的種族歧視,並不存在。而她來到美國的震撼,除了承受當地種族歧視的目光,還有另一層挑戰,那就是作為一個「新(暫時)移民」或「準移民」,對新文化不得其門而入而感到的孤絕感。伊菲在部落格中寫道:

「當你看電視、聽到帶有種族歧視的字眼,你必須馬上擺出受到冒犯的模樣,即使你心想:『我哪知道什麼字眼帶有種族歧視?』就算你想要自行判定你為何受到冒犯、或是究竟有沒有受到冒犯,你也必須堅稱自己深感觸怒。」

這段辛辣的告白,既諷刺了歧視本身的荒謬,也揭發奈及利亞人在美國,不只會有他人認不出的臉孔,為了融入,還需適時戴上非裔美國人的面具。如果在同一時間裡,有一個在美非洲人的聚會,與一個聲援美國受歧視黑人的活動,該去哪個?

因為選擇去了前者,伊菲沒有得到她的美國男友布萊恩的諒解。布萊恩的姊姊小珊,點出伊菲的優勢,在於伊菲有外來者身分,如果伊菲和他們一樣,是非裔美國人,發表類似言論,只會被貼上憤怒的標籤。伊菲同意小珊,但也非常失落,自己可以為他們仗義直言,對方卻不能了解,她也有想體會非洲人一家人的感情親密需求。這些差異與衝突,在書中的呈現都非常細膩。

「另另類資本」:烏珠表姑之路

存在一個嚴重不平衡的現象,就是在世界的很多地方,人們對美國的「了解」,往往勝過美國人對其他國家的意識——「美國夢」原來是阿澤的,他有翻爛的《頑童歷險記》。他喜愛馬克.吐溫的小說以方言寫成,或許與他對母語伊博語的熱愛有關。他喜用美式英語與他鍾情英式英語的母親較量,屬於一個大部分同學都有護照或準備出國的階級—伊菲則否。伊菲的母親有宗教狂熱,父親失業,家裡曾付不出房租。在伊菲的人生中,烏珠表姑起的作用,可能比父母大。

擁有醫生專業,卻一職難求,烏珠選擇受有權勢的將軍豢養。將軍死亡後,她帶著兒子流亡美國,過著打三份工的單親母親生活。兒時的伊菲旁觀烏珠一度釋出女性的獨立人格,說道「如果別人跟妳走上同樣的路,妳肯定會說她愚蠢。」烏珠清醒地定義情婦是:「我拍對了馬屁……他的權力讓我著迷。」伊菲雖為烏珠感到不值,但烏珠卻是伊菲一家的救星,付不出的房租,烏珠能解決——後來擔憂伊菲在大學罷課潮中,前途無望,烏珠扮演了接引伊菲到美國的角色。

珍 · 雅各(Jane Jacobs)是這樣說的:

「那些經濟上被打壓的人,[……」就得去找銀行以外的融資來源,但這些另類資金來源通常不是不合法就是不光彩,[……]今天許多體面的美國公民當初所以有機會接受教育,許多有前景的事業當初之所以能取得創業資金,靠的就是這些另類資金資源。[……]我並不是說犯罪、貪汙和索取保護費是取得資金的必要正當手段,正好相反,它們會帶來很多惡性後果,更不是必要的。只要合法資金少些歧視性,一樣可以達成目的,而且從中獲利。[……]但要說那些受歧視的移民族群就算不依靠非法取得的資金,一樣可以靠節儉和勤奮工作累積資本,卻是太過天真的想法。」(《與珍雅各邊走邊聊城市經濟學》,早安財經出版,二○一六,頁二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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