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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與維根斯坦的師徒恩怨:惺惺相惜卻漸行漸遠,追悼文以「我無法言說」的反諷終結

疑是羅素空門苦行僧,原來紈絝出名城;

卓師高弟如魚水,與維遠追言說邏輯哲學相輔成。師徒

動地驚天千士死,恩怨哭神泣鬼一書生;

皆誇後浪推前浪,惺惺相惜行漸誰悼無聲勝有聲?(註)

1951

維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卻漸1889-1951)過世後,悼文的反他的無法老師羅素(Bertrand Russell,1872-1970)在《心靈》季刊上寫了一篇追悼文。諷終當時已經79歲的羅素羅素在短短兩頁的文章寫了他對維根斯坦一生三個階段的認識:

  1. 「1914年以前,他的與維遠追言說學術意見還沒成型,我沒有很多好說的師徒。」
  2. 「1914-1918因為一戰的恩怨關係,我自然沒見到他。惺惺相惜行漸」
  3. 「關於他1919年之後的卻漸學術意見,我無法言說。」

我讀了1、2只是莞爾,讀到3不禁大笑。維根斯坦成名之作《邏輯哲學論》的最後一句話正是:

那無法言說之處,我們必須沉默。

《邏輯哲學論》出版於1921-1922,書前有羅素的導論特別推薦。羅素的導論寫成於1920,怎麼說他對維根斯坦的學術意見無法說話?羅素的無言,其實是他對維根斯坦學術意見的「維根斯坦式」的評價,但它當然也反映了維根斯坦學術生涯中兩人的恩恩怨怨。

1911-1914

1911年秋天,維根斯坦來到劍橋大學。他還是曼徹斯特大學工程系的研究生,此時正在考慮來劍橋跟羅素學習邏輯。他旁聽了羅素的數理邏輯課,給羅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912年2月,維根斯坦正式在三一學院大學部註冊,羅素是他的導師。

羅素對維根斯坦青睞有加,經常在給情婦奧特琳的信中提到維根斯坦的言行。師徒二人談起邏輯來充滿熱情,如魚得水。當時維根斯坦還不到23歲,羅素比他大17歲。羅素正與情婦奧特琳的打得火熱,興趣不再專於邏輯;有維根斯坦這樣天才橫溢的弟子,自然期許甚深。但羅素很快就見識到維根斯坦除了熱情、深刻、專注之外,還非常強勢。

夏天,維根斯坦在羅素的社交聚會上遇見品生特。認識不到一個月,維根斯坦就邀請品生特同往冰島度假,旅費由他全部支付。雖然沒有證據顯示品生特是同性戀者,但維根斯坦對待他的態度近乎紈絝子弟在追求愛戀對象。他出身維也納富有家庭,在曼徹斯特讀航空工程的時候,便曾在與與友人出遊時,提議租一班火車前往,因友人堅持不肯才作罷。

羅素也很快就發現:「維根斯坦很機智,但他是同性戀。」維根斯坦死後,羅素曾簽署支持同性戀合法化的請願案,但這句話的語氣顯示他私下對同性戀持異樣的態度。

秋季開學後,維根斯坦開始顯露出焦慮的人格特質。他傍晚常去找羅素討論邏輯。根據羅素的描述:維根斯坦會「激動得不發一語,跟野獸一樣在我房裡踱來踱去,三小時不停。」有一回羅素問他:「你是在想邏輯還是自己的罪?」維根斯坦答道:「都有。」然後繼續踱步。

即使在邏輯上,維根斯坦也越來越強勢。他強烈批判羅素的邏輯「類型論」的理論,這是羅素為諸如「我正在說謊」這種自相矛盾的命題而提出的邏輯理論。維根斯坦堅持完整的符號系統就可以讓「類型論」成為多餘。

對於維根斯坦在邏輯學上的坦率批評,羅素並未辯駁。他當時學術興趣已經轉移到知識論上面,由於對維根斯坦深為期許,對他的異見並不以為意,只盼他能修正自己的錯誤。羅素坦然接受維根斯坦在邏輯學上青出於藍,但維根斯坦「吾愛吾師,吾尤愛真理」的態度卻更加強勢。

1由 Moritz Nähr - Austrian National Library, 公有領域
維根斯坦

1913年,羅素受邀要到哈佛大學講學,正專心寫作一本知識論方面的書。他文思泉湧,想要與維根斯坦分享書稿,卻又心中忐忑。果然,維根斯坦讀過第一章後便直言:這書一定又會寫成一本「廉價小說」。羅素並不了解維根斯坦的反對立場,只是「骨子裡」覺得維根斯坦一定是對的。這個事件,哲學史上稱作「維根斯坦對羅素『多重關係判斷理論』(MRTJ)的批判」。

羅素雖然硬著頭皮在翌年完成哈佛大學的講座,卻深感頹喪。事後出版的講座集提到講座只談純邏輯,而且強調內容得力於「我的好友維根斯坦先生」之處甚多。基本上他在維根斯坦的批判之下放棄了他原來的理論。

三年之後,羅素要在給奧特琳的信中說:維根斯坦的批判「是我生命中一級重要的事件,它影響到迄今我做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他是對的,我也知道我再也無法從事哲學的基本研究。我的衝勁垮了,好像海浪衝到防波堤碎裂一樣。」

羅素甫於1913年完成與懷海德合著的皇皇三卷《數學原理》,又受邀至哈佛講學,這是他學術生涯的巔峰,從此以後卻再也寫不出哲學鉅著。維根斯坦對MRTJ的批判,果然是羅素哲學研究生涯重要的轉捩點。

1913年10月,維根斯坦赴挪威專心研究邏輯。行前羅素為了搞清楚維根斯坦關於一些邏輯問題的想法,與他會面,並請人速記了維根斯坦的解說;這份資料後來稱作《邏輯筆錄》。但羅素顯然還是有很多搞不懂的地方,持續寫信去挪威不恥下問,這就讓維根斯坦不耐煩了。再加上羅素仍然要如期前往哈佛大學開設「邏輯與知識理論」講座,維根斯坦對羅素在學問上的妥協態度更不能接受,終至在1914年初寫了一封決裂的信。信中說道:

「我這一生都會全心全意感激你,忠誠於你,但我不會再寫信給你,你也不會再見到我。」

羅素仍然以和氣、友善的態度回了信,維根斯坦也回信了,但兩人關係已經走調。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維根斯坦自願入伍,加入奧匈帝國的砲兵部隊,與英國分屬敵對陣營。下次兩人再見面要等到1919年,在海牙。

1919-1922

1918年底,奧地利投降,戰爭結束,維根斯坦被拘留在義大利的戰俘營。戰爭期間,維根斯坦親近了基督教,在戰壕中完成了《邏輯哲學論》,但好友品生特不幸因飛機失事喪生,他自殺的意念越來越強烈。

在戰俘營,他跟羅素取得了聯絡,希望羅素能看看他的研究成果。接到羅素的回信令維根斯坦十分開心。透過羅素的努力,維根斯坦得以與羅素互通書稿。但他要到1919年8月才自戰俘營獲釋。他寫信給羅素:「我每天都想到品生特,他帶走了我一半生命,而另一伴將會落在魔鬼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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