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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林楷倫《偽魚販指南》:我不是教過你怎樣選魚嗎?來,手伸出來比個讚

文:林楷倫

選魚的散文手伸訣竅

我看:

十五歲開始在魚攤工作,二十年了。林楷倫偽每天在攤位看的魚販要不是人,就是指南讚魚。看客人的不教比個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過樣我便知道客人會不會買、選魚什麼個性。嗎來看魚也是出來,用看的散文手伸就知道新不新鮮。不要覺得神奇,林楷倫偽賣衣服的魚販可以從客人的穿著、進門的指南讚眼神知道他在找什麼,早餐店阿姨也可以一眼看出我是不教比個不是帥哥。

「那麼厲害喔。過樣」那時還是女友的太太說。

冬天下午,她約我去苗栗龍鳳港,說要漁港小旅行,卻讓海風搧臉,幾下就頭痛。

等待一簍簍魚入拍賣場,「你看,龍鳳港的簍仔,是紫色的耶。」我跟她說起魚販的行內知識,台中是白跟黃的,哪裡是什麼顏色。她沒有興趣,到處看那些我覺得無聊的沙岸魚,白鯧、肉魚、午仔魚、黑格,後來則是一堆魟魚,後面都是烏魚。我看到都打哈欠。

「無聊喔?」她說。

「要不然咧。這些我那邊也都有啊,等開標看有沒有比較便宜。」我回。

結果沒比較便宜,來這裡不知要幹麼。

「那你教我選魚啊。」她撇起嘴說。

都是新鮮的,選什麼選。

「選什麼?我就是魚販,你還需要選嗎?」我說。

我們離開龍鳳漁港,導航到最近的全聯。邊開我邊念:「剛有什麼魚,你記得嗎?」她記得白鯧、肉魚,卻將午仔魚說成虱目魚,烏魚她知道。問她這季節要吃什麼魚,她只說她知道。

我帶她到全聯,教她選鮭魚,看鮭魚油脂的白有無變色,橘色的肉有無瘀血。她說:「吼唷,我不用學這個啦。」

我們回到城市的黃昏市場買魚。我叫她先去選,每一攤的老闆都叫她阿妹,她一直笑。市場的攤販如果叫人「阿妹」,都是真的認為這人很年輕,視覺年齡被認為是大學生、高中生。「美女」、「小姐」則是三十歲以上;「大姐」五十,「阿姨」七十,超過八十的叫阿嬤,一百歲的又變回美女了。

「人家叫你阿妹,你就別亂買。」我將她拉去肉攤旁,輕聲地說。「等一下去那攤,指著那尾嘴巴尖尖的、黃紅色相間的魚,問老闆多少。」

她不理我,往其他攤走去。

一攤賣便宜魚的老闆,拿起成仔丁,說:「這個很好吃,阿妹要不要?」我遠遠看那老闆要說什麼垃圾話,成仔丁很腥,古早時代會用來燉湯發奶,現在超少人吃,他如果說會發奶,那就是性騷擾。他還真的說了,我立刻將她帶走。

第二攤則是一開始我叫她去的那攤,會叫她「美女阿妹」的魚攤。

她笑了。慘了,她會在這攤買了。

我眼前一掃,四齒、赤鯮、無鰾鮋都很美,但很貴。鯖魚、竹筴身體出紅暈,這不行了。白帶魚眼周仍然透白,鰓蓋上還有點紫藍,價格合宜就可以買。但要讓老闆知道,不是美女阿妹就可以敲竹槓,得裝出真正內行的模樣。

「你一去,就直接指那尾嘴巴尖尖的。如果老闆說你內行,就再問一次那尾四齒多少錢。懂嗎?」

「懂,那你會買四齒嗎?」

「我不會買,因為很貴。」我說。

她走過去,指著那尾四齒說老闆這尾怎麼賣。老闆避開不回答,直問好鯖魚不買嗎?

老闆滾開,我來。

「頭家,你這四齒一斤多少?」我上前問。

「美女,你老公內行喔,一斤九百。」老闆回。

我掐指一算,他大概賺一成五。他將四齒放回冰上。我沒有買,因為那尾半斤就要四百五。

我還是轉頭問她:「這價格可以,要吃嗎?」

「隨你。鮮度可以嗎?」她說

「沒我的魚好。」我回。

「我也在賣魚啦。」我跟老闆說。

老闆笑笑地對她說:「美女妹子再見喔。」

我只想叫她不要再去這攤買,一輩子都不要去。「花言巧語。」我跟她說。她說:「喔。」

一到她家,想起垃圾桶裡有我前一晚煮壞的帕頭仔。那尾帕頭仔鮮度還可以,是我油溫不夠,急著下魚而黏鍋。黏鍋也好,為了面子,怎可以說自己廚藝差。

「你看這魚不行啦。都黏鍋了。」

藉此,我教了她選魚的訣竅。請她手伸出來,比個讚,我摸向她大拇指下方的肉丘,「用力。對對對,這樣就對了,你自己摸。」她摸自己肉丘的軟硬。魚死沒一天的肌肉僵直感就類似這樣,「鬆開食指、中指的硬度是放了兩、三天;不握拳的肉丘軟硬,就是四、五天的鮮度。」

更不新鮮的,就會像是小指頭下方的肉丘,軟軟無力。「你就是買到這樣小指頭肉丘的鮮度啦,遜耶你。」我邊捏她的小指頭,邊將她手握住。

她另手一拳過來,「你的手很臭耶,要不要去洗手。」她說。

我直回,教你還不好喔。

這哪叫教,是騷擾。要教我,明天帶我去漁港玩呀。她說。

「我要當你的選魚教練。」我說。

後來,我趴在沙發上當一條要死不活的魚。這種放鬆程度,近乎腐敗。

之後,我每次去她家,一週會配三、四尾魚。她還是會去那攤叫她美女阿妹的魚攤買,她說老闆不再拿檯面上的魚給她,都從冰庫拿一些魚給她選。

「你有選嗎?」

「才不用咧。幹麼選?」

「我教你的,你不用。」我回。

「要選一條好魚,不如選一個好魚販。」她說。

我笑了,但我想起我這週配來的魚,全是癱軟無力的貨底養殖魚。

我還是傻傻地笑了。


她看:

「我很會煮飯喔。」我翹起一邊的嘴。那是剛交往時,我對你說的話。

「那你會選魚嗎?」在古龍水香氣很重的車上,你回。

「我會,菜市場的魚販大哥都說我是特別會選魚的美女耶。」我說。

「你知道我是魚販嗎?」你又回。

我心想,是在靠北喔。

「是喔,那改天來我家看我會不會選魚。」

只不過,第一次你來,帶了整箱的冷凍殺清三去的魚,兩個月才吃完。那箱魚有黃的綠的藍的紅的,每拿出一尾,你都會說這叫什麼名字和牠們的產地。黃雞,澎湖,紅燒、清蒸、乾煎都好;藍的是青衣,澎湖,紅燒好;紅的是紅喉,烤的、煎的,這很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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