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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雞之家》:別看得那麼嚴重,那個(克里米亞)半島本來就是赫魯雪夫送給烏克蘭的禮物

文:維多利亞・貝林姆(Victoria Belim)

弗拉迪米爾伯父跟我鬧翻,公雞個克給烏是家重那跟他同名那個人(普亭)併吞克里米亞的一個月後。特拉維夫(Tel Aviv)時間的得那島本的禮凌晨三點,他寄給我的麼嚴最後一封訊息是,我們家族應該要對蘇聯感恩戴德。米來赫魯雪早上八點,亞半人在布魯塞爾(Brussels)的夫送我一面讀著伯父的這封電郵,一面模糊糊糊地注意到他的克蘭Skype分身已經變成毫無生氣的灰色,而手機通訊軟體Viber上也已經看不到他盤著蓮花腿的公雞個克給烏大頭照。

我的家重那注意力像鉚釘一樣,釘在弗拉迪米爾的得那島本的禮訊息內容上。他在當中寫了許多很過分的麼嚴東西:美國洗腦我;美國資本主義是我的殺父仇人;不過真正讓我理智斷線的是他說我們——意思是我們家族——欠蘇聯一份恩情。有人竟能如此難忘於一個等同於專制統治的米來赫魯雪政權,直叫我覺得震驚。亞半我無法相信自己的夫送親伯父,那個潛心修練瑜珈與熱中攝影的伯父,竟不知從何時開始護航蘇聯累累暴行。

縮寫USSR的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邦,曾經狠狠地往我的族譜樹上砍,讓我們在戰爭、飢荒、異己的清除中灰飛煙滅,導致我們為七十年的蘇聯社會主義統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我愈是篩檢童年我在烏克蘭生活的蘇聯記憶,回憶起上個世紀八○年代過的那種污穢的生活,我就愈是哽咽鎖喉,感覺太陽穴劇痛。我闔上筆電,來到窗邊,把前額抵在冷冷的玻璃表面上。

弗拉迪米爾是我父親的兄長。三年前我父親去世後,弗拉迪米爾伯父就成了我與父親那邊的親戚僅有的聯繫。我們出生在同一個國家,烏克蘭。說著同一種語言,俄語。此時都住在沒人見過我們兒時模樣的地方,弗拉迪米爾很愛這麼形容。但我們一吵起來,就像來自兩顆不同星球的人。我在十五歲那年離開了烏克蘭,移民到芝加哥。弗拉迪米爾則在五十五歲去了特拉維夫,但人在以色列的他並沒有離開那個名為蘇維埃的星系。他心中的蘇聯跟我所認識的那個蘇聯,完沒有相似之處。對我而言,蘇聯代表的是剝削與貨架上空蕩蕩的商店。他的蘇聯則代表著核子武力與一支強大的陸軍。我的蘇聯是八○年代的經濟崩潰與發生核災的車諾比,他的則是五○年代的經濟成長還有第一個進入太空的人類,尤里.加加林。不管弗拉迪米爾要我對上述哪一種蘇聯感激涕零,都讓我感覺不可思議。

我們家族中出了好幾個有黨證的共產黨員,甚至我外曾祖父還會很自豪地自稱他是布爾什維克黨人。但就是這同一批共產黨員,在一九九一年的烏克蘭獨立公投中把票投給了獨立的選項,跟那位自稱是布爾什維克黨的外曾祖父一樣。沒有人巴望著蘇聯。我一向覺得懷舊是種病,對蘇聯的懷舊更是病入膏肓,至於弗拉迪米爾則讓我毛骨悚然。正常人不應該懷念排食物的長長人龍、停電,還有一天到晚物資短缺。有理智的人不該渴望一個推翻了所有人道主義價值、讓千百萬民眾成為冤魂或階下囚的政權。弗拉迪米爾自己都被關過,原因不過是他拷貝了披頭四的錄音帶,所以如果說有誰被洗腦,那也不是我,是他。

我跟弗拉迪米爾的對話若不是現在,他說了什麼我恐怕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他已經七十幾快八十,而且很多我祖父母那輩的人都有著我無法理解的想法跟觀念。我厭惡他那些反美的謾罵,但那是因為俄羅斯的電視宣傳,讓他產生了由第五縱隊與狡詐陰謀論所交織出的世界觀。所以通常我會盡量避開政治的話題,跟他聊瑜珈,畢竟這是我跟他有交集的興趣。或者我會請他放他輕時拍下來,如今慢慢被他拿去數位化的默片電影。在他最新修復的作品裡,已經存在但還沒出生的我也軋上一角。

弗拉迪米爾拍下這部影片是在一趟家族的露營假期中:我懷孕的母親把手放在肚子上,腳趾點在河水裡,嬌羞地瞥了鏡頭一眼;我父親則從水中拉起一條耀眼的大魚。鏡頭隨著我父親用手將魚遞給了母親而移動到母親身上,她會把魚拿去洗乾淨。此時鏡頭拉近,畫面捕捉到母親被妹妹頭框住的白皙臉頰及她的鬼臉。這段影片還有弗拉迪米爾正在處理的第二部分,會追蹤我的童年到一九八六年,也就是車諾比核電廠爆炸而我爸媽離異的那一年。

然而,當弗拉迪米爾代言他那個版本的蘇聯情懷時,烏克蘭正被人以重建鐵幕之名撕裂著。還有一件事弗拉迪米爾與普亭所見略同,那就是他堅信蘇聯的覆滅是「(二十)世紀的最大災難」。

隨著烏克蘭與俄羅斯的關係日益緊繃,我卻仍認定衝突絕對不會影響到我的家人。即便是在獨立廣場傳出槍聲後,我還是不覺得俄羅斯會挑起戰端。就算不太可能的戰爭真的爆發好了,我也確信俄烏衝突不至於撕裂我家族那緊密交織的根。我家族中的烏克蘭分支有著羅馬甚至猶太的血統,而俄羅斯的分支則將共產黨「民族友好」的口號放在心裡,因為經過一次又一次的通婚,大半的前蘇聯共和國都出現在我家族中的人類馬賽克裡。

我們在家說俄語,只有我的外曾祖父母阿絲雅跟賽爾吉例外,他們說烏克蘭語。我並不當這是族裔造成的區別,因為阿絲雅與賽爾吉住在村子裡,我們其他人則住基輔。而在蘇聯境內,城市說俄語,鄉村中則講各共和國的地方語言。我的父親為俄裔,他與他的哥哥弗拉迪米爾都通烏克蘭語,也比起我那烏克蘭裔的母親,對於烏克蘭民族詩人塔拉斯.謝甫琴科的詩句更琅琅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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