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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燭遊戲中的大衛林區基因:我們是否只是一個尚未轉場的幻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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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罰》的通俗化:《飛向太空》X《沉默之丘2》

不過《沉默之丘2》並非詹姆斯的獨語,角色像安琪拉(Angela)、遊戲艾迪(Eddie)都有一個與詹姆斯分別的中的只個轉場獨立運作的世界結構(而蘿拉(Laura)則沒有因罪惡感產生這個世界),「沉默之丘」也被理解為一個具體實在的大衛的幻地方,有自己的林區世界設定(lore)(延續前作),宛如一個有意識的基因覺下場域,導致拜訪者心理結構的們否實體化,這讓它更像《雙峰》,赤燭以及下面一個影響《沉默之丘2》的遊戲重要作品。另外安琪拉的中的只個轉場創傷、蘿拉的大衛的幻名字,到最後安琪拉字面上地「與火同行」的林區結尾(相較於詹姆斯的水),實在很難不令人聯想到《雙峰:與火同行》。基因覺下【註1】


對《沉默之丘2》的們否團隊的另一個重要影響是《罪與罰》(Crime and Punishment),然而與其說是赤燭直接援引杜斯妥也夫斯基(Fyodor Dostoyevsky)的小說,更應該說《沉默之丘2》直接挪用了一個發生在太空中的《罪與罰》作為它的雛形:塔可夫斯基1972年的《飛向太空》(Solaris)。

兩者的相似是顯而易見的:《飛向太空》關於一個精神科學家凱文(Kris Kelvin)來到環繞索拉力星的太空站調查,卻發現理應在多年前自殺死去的妻子哈理(Hari)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索拉力星宛如沉默之丘,實體化來訪者精神深處的罪惡磨難,並將他們以人形送還給來訪者。哈里因而只會以凱文記得的方式呈現、記得凱文記得的事,宛如《沉默之丘2》中的馬利亞,她也因此像哈里一樣,一次次的重複死去與再生的循環。

這個林區和塔可夫斯基在遊戲中的相遇實非偶然。從1920年的《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The Cabinet Of Dr.Caligari)與德國表現主義開始,夢、精神磨難與現實的可疑就已經是前衛超現實電影的題材。在這裡我們沒有適當的篇幅梳理林區如何承接超現實主義、經典好萊塢、希區考克(Alfred Hitchcock),不過《罪與罰》式精神磨難被用夢一般的現實之破碎與重組形式呈現並非突然發生。

因此我們應該注意到像柏格曼(Ingmar Bergman)1968年的《狼的時刻》(Hour of the Wolf)這樣的電影:當麥斯.馮.西度(Max von Sydow)飾演的畫家佛里德(Fridell)來到島上的古堡,而古堡的居民化身魔鬼,古堡成為佛里德必須面對內心罪惡磨難的超自然地獄空間,我們彷彿看到《雙峰》中那個介於世界與世界之間的紅房間/黑居所(Black Lodge)的雛型。

而到大衛林區的《驚狂》,黑居所已經吞噬了整部電影的現實空間,而關於人在苦難的沉默中的沉思,塔可夫斯基無疑是柏格曼的傳人。林區的噩夢,於是在《沉默之丘2》中,與塔可夫斯基的《飛向太空》遭遇。

這是《沉默之丘2》的聰明之處,今村哲裕找到了一個將《罪與罰》的母題通俗化的路徑,透過林區跟塔可夫斯基提供的敘事工具,卻又架空而抽離至純粹關於一對夫妻,有點俗濫的煽情,跳過林區對類型傳統、鏡頭觀點與精神分析(Psychoanalysis)(僅保留最淺顯易懂的部分)迷宮般的玩弄,以及塔可夫斯基的存在主義與冷戰政治的重擔,並用科幻恐怖、無數的世界設定與遊戲本身的互動性的先天優勢(給予遊戲性的「時空體驗」新的意義、玩家的行為導致不同的結局,成為敘事乃至詹姆斯心理狀態的一部分等等)填補文本體量的不足,同時賦予「遊戲性」新的意義。

庸俗或許,但這個媒介的轉譯無疑是天才的,它體現的是,遊戲作為一個敘事媒介,正在尋找一種新的關於時空體驗的可能維度,《沉默之丘2》因此是重要的一步,它正在經歷電影也曾經歷過的,跌撞的探索。

《返校》:台灣的《穆荷蘭大道》,方芮欣的《罪與罰》

林區電影的教訓是:語言(或象徵秩序)不只是現實之上,服務現實的符號,它就是現實(reality),是主體的症狀。他們因而總是圍繞著一句在開頭無法被理解的,來自「異處」的言說,以及主人翁如何最終能夠重新理解這句話,並用第一人稱將它言說出來:「風之魚」的預言、瑪莉的信、佛烈德透過對講機聽到「迪克.勞倫死了。」(Dick Laurent Is Dead)。

《返校》開頭無法被理解的言說,或許是方芮欣的「忘記了,還是害怕想起來?」,但更重要的是魏仲廷的「死亡」:「魏仲廷死了。」

林區與心理恐怖遊戲所提供的,正是一種幫助我們重新言說的語言。而這正是赤燭遊戲的傑出之處,他們意識到《返校》乃至政治轉型面對的正是語言的問題,我們的症狀乃是言說的困局。

民間信仰的鬼魅因而不只是文化裝飾:他們正是方芮欣用以理解自身症狀的語言,魍魎鬼差與永劫校園試圖阻抗(Resistance)的,正是方芮欣對自身的創傷之核進行的重新言說。《返校》的敘事核心因而不在鬼魅作惡,也不只是被統治者抵抗統治者的悲情,而是方芮欣伊底帕斯式的詢問。

《返校》因而更接近林區2001年的《穆荷蘭大道》(Mulholland Drive):在其最令人心碎的場景之一,方芮欣發現自己的房間出現在舞台上,幽魂般看著自己生活的搬演,一個布紐爾(Luis Buñuel)式的場景。

但它的悲劇性更令人想到《穆荷蘭大道》,那個「沉默夜總會」(Club Silencio),貝蒂(Betty)彷彿是意識到自己的存在真相,劇烈地在座位上痙攣,舞台上歌手倒下後聲音依然超現實的持續。這個無法死去的聲音,正是作為魍魎的黛安(Diane)的存在狀態,這個聲音就是魍魎,《穆荷蘭大道》正是一個關於魍魎的故事。

我們不再如《沉默之丘2》處於一個架空的虛無,而《驚狂》中仍作為背景的洛杉磯終於被提到了前景,《穆荷蘭大道》因而不只是關於一個演員的星夢破碎,而是對整個好萊塢的症狀進行的一次言說,這個症狀是互為主體的、是社會的。

而《返校》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正是因為它給予了轉型失敗的我們,一次重新言說的機會。我們就像方芮欣,無法說出:「魏仲廷死了。」因而成為困在歷史裡的魍魎,而透過「返回校園」(創傷場景),方芮欣終於能夠重新用第一人稱言說自身的症狀。

換言之,走出她的穆荷蘭大道,走出她的沈默之丘。當她在最後與魏仲廷對坐,沉默中沒有被說出的,正是「魏仲廷死了。」而這正是轉型正義的核心,轉型正義就是言說。

這是赤燭精湛地幫我們捕捉到的,一個死亡的循環,我們的恐懼正是走不出象徵困局的死亡循環。我們缺乏一套語言去面對我們的罪與罰,而若我們持續無法言說,我們將永遠成為歷史中的魍魎,在拒絕言說的症狀中一次次毀滅自己。


【註1】也有一說,是《驚狂》、《穆荷蘭大道》的主人翁身處《雙峰》同一個世界,他們的主人翁在經歷跟蘿拉一樣的經歷,或許只是一個粉絲間的red herring,但仍是有趣的鄉野奇譚。

責任編輯:游千慧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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