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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左詩人」但丁,震攝七百年——以現實人民話語,面對神聖菁英語言

文:Yo Chen

以「混合階級」、「混合風格」,極左菁英詩人但丁如何於完美神學、詩人神聖菁英語言之透光裂隙,但丁成為七百年文學演化之靈魂前身……

翻動世紀,震攝前衛極端之行動政治詩人

詩人但丁(Dante Alighieri,百年 1265-1321)於今年2021逝世七百載之際,與其將他視為供奉塵封圖書館、現實遙遠中古世紀、人民象牙塔完美詩人,話語不如深入脈絡,面對回到當時風起雲湧之時代衝突——於政治抗爭上,這位自詡出身貴族之義大利詩人,極左菁英如何決定獻身常民文化,詩人神聖以共和國價值,但丁對抗神聖教皇威權,震攝付出「終身流亡」、「超過死刑」之慘烈代價;於文學革新上,詩人更大膽對抗貴族菁英拉丁文,執意以「不宜」在地人民話語——佛羅倫斯方言作詩,寫下曠世鉅作——《神曲》(Divina Commedia),作品感染力之大,終以一個地方常民話語,成為鼓舞義大利獨立、數百年共和國夢想,一個建國語言。

但丁於西方文學之關鍵(翻轉)地位,可說與屈原對東方詩學之深刻(衝擊)影響,互相輝映——不僅在文字運用革新上,更可能在於政治介入實踐上,兩人都執意以庶民理想,對自身文化產生深遠貢獻。

若說但丁介入政治之深,如曾擔任佛羅倫斯執政官(相當於今天的市長),屈原之政治參與不惶多讓,曾於戰國時期中原邊境之南方,擔任楚懷王之三閭大夫(相當於部長);兩人也身陷激烈之政治鬥爭——若說但丁信仰佛羅倫斯之共和國價值,對抗教皇國之帝國擴張,屈原則身處南方豐饒文化大國,面對窮兵黷武的秦國,其虎視眈眈之統一野心。

兩人也為其政治介入付出終極代價——但丁對抗無上教皇之併吞威權,被判最重刑罰——死刑或流亡,而屈原更身經秦國攻破楚國首都——郢都,面對暴政將臨,以投江作為明志。

兩位政治參與詩人,都試圖革新文學語言,對詩藝產生深遠衝擊——但丁以在地方言,創造世界史詩,終結中世紀神聖拉丁文宰制,開創文藝復興大鳴大放的民族話語;屈原則沉浸南方山林的風火水土,招喚詭譎的妖嬈鬼神,以鏗鏘五言、纏綿七言或更為自由浪漫的型態,面對四平八穩、中原正統的《詩經》古典四言。

兩位政治激情的詩人,都嘗試以日新又新的人民話語,以在地鬼神信仰,面對天地不仁造化,以生命現實寫下人間詩篇。

天龍國蛋黃區,高利貸家族之小開

詩人但丁出生於十三世紀的佛羅倫斯共和國(Repubblica Fiorentina),不但身處中古世紀末期轉變至文藝復興肇始之交界,自身更是劇變時代舞台的主要角色(狠角色)。

佛羅倫斯於中世紀晚期,以其新興的銀行金融業(新創產業),被譽為世界最富裕、最先進的城市國家,完全展現歐洲風雨欲來的政經典範轉型——傳統王公貴族之統治地位(掌握軍事威權),受到新興中產階級之質疑挑戰(要求民主改革)。詩人但丁生活在這樣轉型交界,不僅被動捲入世代交替之核心衝突,更主動介入方興未艾、以生命為賭注的民主鬥爭。

但丁的出身背景可說展現佛羅倫斯階層翻動之典範轉移。但丁祖先似出身微寒,但後以金融業(高利貸)致富,以新興階層(暴發戶)崛起,多年即落腳於佛羅倫斯;但丁於是不僅出身於歐洲首富地區(天龍國),更誕生於繁華首都核心地段(蛋黃區,如台北天母),以新興產業繼承人之姿(高利貸家族小開),從小即接受最好的教育——不僅能和貴族子弟一起上課(如天母美國學校),更沉浸於國際大都會佛羅倫斯之最新思潮,尤其是來自多國先進人文主義學者之薰陶,並至西方第一個成立的波隆那大學(Universitas Bononiensis)神學院留學(還是公子遊學)。

但丁以市民中產階級出身,卻接收最高貴族教育,讓他不斷產生「階級矛盾」。過去評論多以為但丁為小貴族出身,但當今研究顯示,但丁的貴族身分,可能來自「自我虛構」。

以家業興盛(新富階級),自小薰染至為雅致的文化,「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使得詩人在殘酷人間,對天堂般優雅可能,持續著迷幻想。但丁迷戀貴族精緻優雅之深,以至於在《神曲》〈天堂篇〉(Paradiso)中,虛構創造自己的出身,首先攀附一個曾經參與(慘敗)第二次十字軍東征的遠親,自此將他家族連結到佛羅倫斯的創城始祖,遙想先祖實為古老羅馬帝國之皇帝親信,最後追朔到其家族竟為戰神後裔(來自火星……)。

但丁的「身分虛構」可說將佛羅倫斯當時社會情境,創造一種義大利式(誇張)的發揚光大,當時出身卑微之中產階級,從銀行業(高利貸)發達後,可以自行「創造」貴族出身,因義大利當時貴族身分並無法律規範,而是以其政經實力,自行宣告,以至新富階層,會同文人雅士,一同創造神話般無限想像的神奇家世譜系(甚至可連結至外太空,想像不犯法)。

但丁虛構的貴族身分,不但展現一種市民想像(空想)與貴族平起平坐之「階級矛盾」,也顯示其所處的中產階級,介於理想的優雅菁英、現實的在地底層之間,不斷追尋「混合階層」之方法。但丁或許早於七百多年前,即不斷實踐二十一世紀法國思想家洪席耶(Jacques Rancière)之當代理論——階級「錯置」(déplacement)作為寫作方法,將菁英貴族的優雅理想,錯置於底下階層的日常話語之中,以社會差異衝撞出嶄新的意義。

這或許就是其不到三十歲第一部傑作——《新生》(La Vita Nuova),於文學革新甚至社會實踐的探索實驗。青年(前衛)詩人但丁,特別顛覆中世紀官方主導文學——將不食人間煙火的宮廷騎士愛情小說,翻轉經典類型,「錯置」成發生於日常佛羅倫斯街道上,個人經驗的愛情邂遘,更為大膽(大逆不道)的是,竟全都以當時「不宜」的在地方言書寫,終以切身現實生活話語,震驚(驚嚇)菁英文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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