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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樹評費滋傑羅短篇〈資助芬尼根〉:應該稱得上是一種幽默小說吧

文:史考特・費滋傑羅(F. Scott Fitzgerald)

資助芬尼根(節錄)
Financing Finnegan

本篇刊登於《君子》雜誌一九三八年一月號。村上春樹稱

應該稱得上是評費篇資一種幽默小說吧。費滋傑羅把自己因被債務壓得喘不過去的滋傑助芬生活,以虛構的羅短形式寫成諷刺的作品。無論任何題材,尼根他都能從絲毫線索寫成小說,應該幽默作家費滋傑羅的上種強韌(創作慾),讓我再次佩服。小說而且,村上春樹稱他這方面所採用的評費篇資小說風格之多變也到驚人的地步。無論以什麼風格寫作,滋傑助芬他的羅短文章就是出色。我想原文巧妙隱含的尼根幽默感,如果也能好好地轉換成日語,應該幽默不知該有多高興。上種

史克萊柏納出版社的編輯麥斯威爾・柏金斯,和文學經紀人哈洛德・歐帕,顯然是登場人物的原型,如果他們兩人讀了這篇作品恐怕會抱頭思索,或只是苦笑吧……

——村上春樹

I

芬尼根和我請了同一位文學經紀人處理作品交易事項——雖然我常去卡農先生的辦公室,但總是早一步或晚一步,與他緣慳一面。無獨有偶,我們的出版社也是同一家,時常我前腳才到,芬尼根後腳剛走。從他們說起他就意味深長的嘆息中,我嗅出了一些隱情——

「啊——芬尼根啊——」

「噢是啊,芬尼根來過。」

——看來這位名作家每次到訪總不平靜。有些捕風捉影的議論說,他離開時手上都會多了些東西——是原稿吧,我猜,想必又是一本成就非凡的小說。為了做最後修訂、定稿,他抽走了「它」,也就是傳聞中他結構靈巧、展露機智與幽默的第十部作品。但我漸漸地一點一點發現,每次芬尼根來訪,大多都和錢脫不了關係。

「你不能多留一會兒實在太可惜了。」卡農先生會這麼跟我說:「芬尼根明天會上這兒來。」接著,在一晌意味深長的停頓後,他說:「我可能得會花些時間陪陪他。」

我說不出是他話中的哪個音調,讓我想起了與某位銀行總裁有過的一席談話,他整場神經兮兮、心神不寧,因為據報,那時大盜迪林傑就躲在附近。卡農的雙眼渺渺地看出窗外,望向遠方,接著像是自言自語:「當然,他可能會帶些稿子來。他手上有部正在進行的小說,懂吧。還有一部劇本。」

他說得就像是在描述什麼有趣但遠僻的晚期義大利文藝復興事件;但他的眼睛燃起了希望,同時補上一句:「也可能是短篇小說。」

「他還真能寫啊,不是嗎?」我說。

「噢,是啊。」卡農先生驕傲地挺起胸膛。「寫什麼都難不倒他——只要他集中心思,沒有不成的。從沒有一個人有他這等才華。」

「但我最近沒看到他有什麼作品。」

「噢,但他很努力在寫。有好幾本雜誌收了他的故事,只是壓著不刊。」

「壓他的稿?為了什麼?」

「噢,他們在等更適合的時機吧——等下一陣風頭。他們就喜歡手裡握著芬尼根作品的感覺。」

掛上他大名的作品確實真金十足。他的作家生涯開了個光彩燦爛的頭,此後就算沒達到最開始的高度,至少,每隔幾年他的名山事業又可以光彩燦爛地捲土重來——打滾美國文壇多年,他始終前途無量——他實際能用文字達致的效果教人駭異,字字句句都在發光、閃爍——他寫的句子、段落、章節,無一不是細織慢紡出的傑作。直到我遇到了某位可憐蟲編劇——他試著將他的其中一本書改編成合乎邏輯的故事——我才意識到,原來他也是有敵人的。

「讀起來全都美得不得了。」這人掩不住厭煩地說:「但你要是真用大白話寫下來,簡直就像是神經病院週記。」

我從卡農先生的辦公室過街來到第五大道上的出版社,同樣地,我一到那兒就知道了芬尼根預計明天會來一趟。

確實,他投在自己身前的長影如斯,以至於午餐時我原想討論自己的作品,但大多時候聊的還是芬尼根。又一次,我感覺我的東道主喬治・傑格斯先生不是在對我說話,而是自說自話。

「芬尼根是個大作家。」他說。

「無庸置疑。」

「他真的沒什麼大礙了,懂吧。」

鑑於我根本沒問起芬尼根的近況,所以我多打聽了幾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噢,還好啦。」他說得急促:「他只是有點流年不利,運氣背得很——」

我同情地搖了搖頭。「我懂。一頭栽進水才放一半的泳池,真是倒了大楣。」

「噢,水才不只放一半咧。水放得滿滿滿。滿到池子邊了。你真該聽聽芬尼根是怎麼說的——他掰了個超好笑的故事。他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好,只能從池邊跳跳水,懂吧——」傑格斯先生舉起刀叉對著桌子比劃,「然後他看到幾個年輕女孩走上十五呎高的跳板跳水。他說,他想起了自己逝去的青春,於是走上跳臺想重溫舊夢,他做了個漂亮的燕式跳水——但人還在空中,他的肩膀就散了。」他有些焦慮地看著我。「你聽過這樣的事嗎——棒球選手把自己的手臂投到脫臼?」

我一時還真想不到有什麼骨科類案。

「然後呢,」他彷彿夢囈般地繼續說:「芬尼根就只能吊在天花板上寫他的書。」

「吊在天花板上?」

「差不多啦。他沒有拋下寫作——雖然你可能不太相信,但他有種得很吶,那傢伙。他在天花板上搞了一些有的沒的懸吊裝置,然後他就躺在空中,寫他的。」

我得承認,搞這個裝置需要很大的勇氣。

「這會對他的作品有影響嗎?」我問:「你們會不會得顛倒著讀他的故事——像是讀中文一樣?」

「剛開始是有點讀不懂啦。」他承認:「但他現在好多了。我收到他寄來的幾封信,語氣聽起來比較像是從前的芬尼根——充滿了生命、希望、未來的計畫——」

那渺渺遠遠的表情又回到了他臉上,於是我趁機把討論帶往自己比較關心的事。不過回到他的辦公室以後,這個話題又開始了——此刻執筆的我滿臉通紅,因為接著要說的,包含坦白一件我不怎麼常做的事——偷看別人的電報。事態會發展至此,是因為傑格斯先生在大廳給人截住了,於是我先走一步進到他的辦公室坐下,電報就大大方方地攤在我面前:

只要五十我至少能付錢給打字員還有剪頭髮買鉛筆生活快過不下去我作夢也盼著好消息絕望的芬尼根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十塊。我恰巧知道,芬尼根一篇短篇小說的價碼大約落在三千塊上下。喬治・傑格斯發現了我恍惚地瞅著電報不放。讀完之後,他用受傷的眼神盯著我。

「我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才好。」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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