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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繪台灣》:夜登奇萊南峰,遠處暈染著橘色光芒的城市就是花蓮

文:林致維(1/2藝術蝦)

星空下的旅繪長鏈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睡著,或許是台灣處於一種彌留的狀態,只是夜登遠處暈染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卻又能感知周遭的奇萊動靜。譬如說,南峰有人爬起來向朋友要了顆安眠藥、著橘有人在我的色光旁邊窸窸窣窣地攤開睡袋、有的城市人正規律地發出鼾聲等等。

我不斷翻身,花蓮混亂的旅繪思緒翻箱倒櫃般,把幻想的台灣、記憶的夜登遠處暈染、當下的奇萊各種事物撒落一地。可能是南峰因為今晚太早睡(八點)才睡不著。不論如何,著橘盡量讓身體放鬆,迎接隔天的行程才是最重要的。恍惚間,身旁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此起彼落,然後越來越多,直到整個房間都動起來為止。

睜開眼睛查看手表,是凌晨兩點,該準備出發了。所有人都在整理睡袋和背包,頭燈的白光四處飄移。

夜登奇萊南峰

凌晨兩點半左右,廚房端來早餐,半小時後人們完成著裝準備出發,展開奇萊南峰的夜晚攀登,目的是在太陽升起前攻上山頂,迎接日出。原本應是寂靜與黑暗籠罩的深山,在旺盛的人氣下,反而如嘉年華般熱鬧。

我們跟著人群在黑夜裡行走,先走到天池,再由那裡轉去奇萊南峰攻頂。前往天池的路徑是較為平坦的半原始階梯,需要五十多分鐘的腳程。人們排成一列行走在樹林間,感受不到風,但無人說話,細微的喘氣聲輕輕拍打著鼓膜。

走完階梯,來到山頂平台,這裡已無樹木生長,植被替換成一大片的矮箭竹草原,高度不高,大約略來到腰部以上一點點的位置,M君提醒說:「這些矮箭竹的葉子凝結了露水,通過時常會把衣服弄濕,還好,前面已有一長串的人龍,早幫我們把露水給清掃乾淨了。」

途中行經一個沉浸在黑暗裡的水池,應該就是天池了。讓我意外的是,沒想到水池旁竟有人紮營,三個白色的帳篷掛著發出黃光的LED燈,有種如夢似幻的氛圍。在今晚登山的人們來到這裡之前,唯有黑暗與寂靜伴隨著它們,天池與帳篷成了顆小小的星球。難怪人們在內心深處,或多或少都對野外露營有種嚮往的存在。 

行走間,往某個方向眺望,能清楚看見遠方正在暈染著橘色光芒的城市,隱約聽到前方的聲音,說那是花蓮。抬頭仰望,視野則純粹的只剩下群星,閃閃生輝。若是往向前方看去,似乎還能辨識出在深藍色夜空中若隱若現的山形。白色亮點排列成鋸齒狀,連結為一條細細長鏈,將黑色的山圍繞。我想,再過不久,自己也會成為長鏈裡的一顆星星。

路,非常難走。

我指的是由天池下降至鞍部開始,直到登上奇萊南峰山頂的這段路徑。我必須仔細打量自己踏出的每一步,確認踩點,並且活用手邊的登山杖,才能在寒風中慢慢的向上推進。在這樣不間斷的移動中,可以感覺到,整座山都在流汗。

攀岩運動持續了一個小時,大夥兒幾乎是在筋疲力竭的狀態下來到山頂旁的背風面,這裡已有不少人坐著休息,每個人都在等待快到日出時再去攻頂。我們於是也找了一處空地休息。

五點十七分,旭日從雲海裡湧現。遠方濃烈的金黃色緩緩渲染過來,像是一張色彩漸變的畫紙,當變化傳到奇萊南峰時,已將深藍色的天空轉化成淺紫色。又過了幾分鐘,淺紫色消失,天空已被完全替換為黃橘色及淺藍色的結合體了。

五點三十分,展開攻頂,僅一分鐘就登上巔峰,然而我卻被冰冷的強風,吹得直發哆嗦。我忘了戴手套,以致手指一直處於快被剝落的刺痛感之下。回望沐浴在晨光中的矮箭竹草原,它的向光面在光線的照耀下,形成一片綠色的波浪,從山頂連綿而下。此時,山下仍有人在努力地攀爬。

五點四十分,山頂頓起大霧,遮蔽了視線。我們循原路下山。

速寫能高越嶺道上的登山客百態Photo Credit: 馬可孛羅

把山留在那裡

霧氣時現時散,在某段空檔裡,視野極佳,可以看到昨晚走過的路徑,森林零散的分布在以矮箭竹草原為主體的山巒間,能清晰地判斷出哪裡是迎風面、哪裡是背風面(樹林生長於背風面)。

我們很快的回昨晚經過的天池與營地,我終於能好好觀看天池的景色了。恰如其名,天池只是一座高山上的小水池,雖然沒有溪流注入,但是靠著山區降雨,仍可維持終年不涸。不過,現在似乎是乾季,池水的面積大幅縮減。

天池對能高越嶺道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日治時代,這裡曾是台灣東部和西部兩地郵件交換工作的地點。那時天池旁建有約一坪大的小木屋,東西兩地事先聯絡好交換時間,再由郵遞員分別將花蓮與台中、南投一帶的信件公文背送上山,來到天池進行交換。

沿途經過警察駐在所的郵遞員可以幫忙帶點東西、收受家書或講述見聞,對常年駐紮在深山的日本警察而言,他們的到來排解了苦悶的生活。當年曾有郵遞員殉職,因此在天池旁建了座忠勤碑以資紀念。

現在來到天池,小木屋與忠勤碑已不在,徒留建築痕跡、池水和一望無際的矮箭竹草原。稍作休息,接著爬南華山,這趟行程在大霧與強風中進行,雖然成功登頂,卻看不到任何風景。

早上的行程結束了,我們回到天池山莊整理行囊。上午十一點,循原路返回屯原登山口。一路的下坡雖不耗費體力,卻對膝蓋與小腿肌肉帶來考驗,在鋪滿落葉的大道上,因害怕滑倒而不敢走得太快,必須不斷煞車。雖是下坡路,卻一點也沒有輕鬆的感覺。

當我們拖著疲憊的身軀抵達屯原登山口時,已是下午四點。車子沿蜿蜒的公路下山,回望逐漸遠去的風景,我想起了作家劉宸君寫下的一段話:

當然人是不可能「把山留在那裡的」,因為山「本來就在那裡」。人如果望向渴望到達的地方、只差一步就可以抵達的所在、來時的路徑,離開時都會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把某地留在某處」。

對我來說,我把未能如願看見全貌的能高山、美麗的能高越嶺道,還有佐藤春夫記憶留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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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文摘錄自《旅繪台灣:用畫筆,記錄這座島嶼最感動的風景》,馬可孛羅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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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致維(1/2藝術蝦)

每日匆忙的腳步,你有多久沒停下來好好看看周遭的風景了?

★ 全國美展入選 ★ 世界水彩大賽入圍 ★ 台灣水彩創作獎入選 ★

1/2時間是工程師、1/2時候是畫家,
科技男與城市畫家林致維,隨著佐藤春夫的文學足跡,
用畫筆,慢慢刻劃出風景的深度。

用閱讀,帶著我們旅行。

二〇一八年,林致維在台南的大街小巷穿梭,留下一幅幅引人入勝的「小風景」,然而,卻有半年時間,一直都沒有新的創作靈感。然後,他遇上了佐藤春夫的《殖民地之旅》。

一九二〇年,佐藤春夫受朋友邀請,來到這座熱帶島嶼排解東京生活的苦悶,找尋心靈的自由。最後,他為這段旅程訴諸文字,我們得以窺見日本時代台灣豐沛的人文風景。

林致維決定效法佐藤春夫的精神,勇敢邁出腳步、讓靈感帶著他走,期待下一場相遇,給予他創作的能量。這些地方,或許是家門外的小巷弄、不熟悉的社區、某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一角,甚至是一望無際的山稜,從熟悉到陌生,透過慢步與漫談,譜出他旅行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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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繪台灣Photo Credit: 馬可孛羅

責任編輯:羅元祺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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