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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匿名正義》:「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在折磨我」,被網路霸凌的律師決定面見加害人

文:每日新聞採訪團隊

箭靶律師面見加害人

「我想知道究竟是失控什麼師決什麼樣的人,抱著什麼樣的匿的律定面心態在折磨我。」

有些人想知道自己被抹黑、名正磨被中傷的義想樣原因,便主動與加害人接觸。知道

第一章當中介紹過的究竟見加唐澤貴洋律師就找出了好幾位加害人,還和他們見了面。人折唐澤律師表示,網路他是霸凌經當事人同意後,請警方提供相關資訊,害人再找出這些網友。失控什麼師決他說自己看到的匿的律定面那些網友,外貌都很超乎他的名正磨被預期,很難想像他們和攻擊性的義想樣貼文有關。

唐澤律師見到的知道,是對他發出死亡威脅,或是故意對他的律師事務所找麻煩的幾位網友。這些網友都是男性,年齡介於十多歲到三十多歲,有學生,也有繭居族(泛指長期待在家中,足不出戶,逃避社會的一群人),和他都是素昧平生。

唐澤律師第一個見到的,是個約莫二十歲的大學生,由父母陪同出席。他父親在正派的公司上班,母親是個隨處可見的普通女士,至於大學生網友本人則是低著頭不多話。問他為什麼要抹黑、中傷,他只說「因為好玩,沒想到是那麼嚴重的壞事」,網友對他偏激貼文的那些讚譽回應,以及猶如試膽般的氛圍,都讓他覺得很有意思。

而另一位三十多歲的無業男網友,則是在年邁母親的陪同下,來到了律師事務所。他一直顯得怯生生的,一再地說著「不好意思」,律師說「問他為什麼,他也沒說個像樣的答案」。

還有一位立志考上醫學系的男網友,今年已經是第二次重考,父親也是醫師。雙方見面時,男網友的父母也都到場了。唐澤律師注意到那位父親對於兒子的問題行為,擺出了一付事不關己的態度,於是便開口問:「你們是個什麼樣的家庭?」結果男網友說:「我爸很兇,我過著連咳嗽都要壓低音量的日子。重考生沒有去處,上網發文能讓我忘記這些煩心的事。」

唐澤律師的事務所,鑰匙孔曾被人灌膠。這件事的凶手,是一位十多歲的少年,犯案當下就被警方逮捕。唐澤律師並沒有報案,但還是打電話找了少年的媽媽,帶著少年一起出席晤談。這位媽媽穿著一件舊大衣前來,流著淚向唐澤律師賠不是,並談起他們的苦衷。原來這位少年是由母親一手帶大,國中時期功課跟不上,後來讀了空中高中。

媽媽看他整天都在上網,便把電腦收了起來,想讓他戒掉這個習慣。沒想到他把媽媽給他搭公車的錢拿去花在網咖,並持續在討論區貼文、留言。唐澤律師檢視了一些疑似出自這位少年之手的貼文,看得出他在受到其他網友煽動下,發言顯得愈來愈偏激。找出位在唐澤律師老家附近的祖墳,還拍照放到網路上的,也是這位少年。

至於死亡威脅方面的貼文,則是發展成了刑事案件。由於唐澤律師收到當事人表示「想向您賠罪」的信件,於是他也和落網的嫌犯二十多歲的派遣員工見了面。要和發出死亡威脅的嫌犯見面,唐澤律師不免有些畏懼。然而,實際見過面之後,唐澤律師發現對方是個「看起來很和藹的青年,給人一種細膩、敏感的印象」。他結結巴巴地說:「因為網友對貼文的反應很有趣,我才會做出這種事。真的很抱歉。我沒朋友,很孤單,才會在討論區貼文。」

另有一位在網路上對唐澤律師發出死亡威脅的大學生,雖然沒有和律師見面,但用工整的筆跡,把犯案的背景與反省寫在信上,寄給了律師。「我為了逃避現實而沉迷在網路世界,也因此開始逛討論區。起初網友寫那些中傷唐澤律師的留言,我也只是看看而已,沒想到一再瀏覽那些傷人的、凶狠的字句之後,感覺竟逐漸麻痺。最終,我也成了出言傷人的加害人。」他在信上這麼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表示死亡威脅是「網路上的一種溝通方式」,但信中也寫到自己「沒有考慮到唐澤律師的心情」。

把網路當作歸屬的網友,既孤單又缺乏罪惡感

唐澤律師在與多位加害人見面晤談後,坦承:「坦白說,我覺得很意外。」

律師本來已經下定決心,心想要是這些加害人擺爛、耍賴,主張自己的正當性,他會不惜一切和他們對罵。「沒想到大家都很乾脆地道歉,沒人對我懷恨在心,也沒人非要對付我,或硬是對我糾纏不清」。

這些網友的共通點是溝通能力都很差,身旁很少有人能真的瞭解他們,既孤單又缺乏罪惡感。

「對他們而言,網路就是一個歸屬。」在和加害人見過面之後,唐澤律師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討論區是一種溝通的場域,也有類似「同好」之類的夥伴。只要不時找一些內容偏激的素材來發文,就能炒熱網友之間的對話氣氛,讓彼此的關係更融洽,還能保住自己的歸屬於是網路空間就成了他們確認自我、證明自己存在的場域。

「其實討論主題或攻擊對象是誰都無妨。他們並不是對我這個人有興趣,只不過是把一個眾所皆知的『符碼』,拿來當作討論的素材罷了。我敢這麼說的證據就在於他們對我的攻擊平息過後,又拿另一個原本站在攻擊方的網友當箭靶,掀起了另一波網路公審。所以這些網友的出征,根本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前面提到的那位大學生網友,在道歉信的最後,除了賠罪之外,還寫下了這樣的一段話:

「一位只是在認真做好律師工作的專業人士,卻曝露在許多網友匿名的惡意攻訐之下這件事究竟有多不合理,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希望將來我能成為一個不逃避問題的大人,睜大眼睛正視那些受苦受難的人。」

讀了這段話,讓人感覺得到了些許救贖。唐澤律師認為,在探討網路公審之際,也應該正視這些在網路空間尋求歸屬的年輕人背後,其實還隱藏著社會性、結構性的問題。

演員為什麼願意和青少年加害人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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