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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紳士的等待》選摘:他們多次在大廳或長廊撞見這位白鬍老紳士,好奇心油然而生

文:安德列.艾席蒙(André Aciman)

第一章

「妳不是小說心油陌生人。」

「我們怎麼不算陌生人?」

陌生男子說:「不妨試試這個吧。紳士紳士生」男子走向他們這一桌,等待選多次大廳碰觸馬克的摘們肩膀。「你只要深呼吸,或長鬍老好奇數到五。廊撞」


至少三天了,見這他們一直看見這位老先生。位白在飯店泳池畔的小說心油用餐區,他遠遠地坐在角落那一桌,紳士紳士生總是等待選多次大廳怡然自處,偶爾和高䠷的摘們白髮服務生客套兩三句,除此之外惜言如金,或長鬍老好奇態度內斂。廊撞

儘管他獨自坐著,見這卻從不帶讀物,隨身唯有一本文人筆記簿,攤開朝下,看似一頂小人國帳篷。他還帶著一小支黑色無夾式鋼筆,以及一副隨手扔在桌上的眼鏡,完全不在乎鏡片是否被刮花,彷彿仍在否認自己有多需要眼鏡。六十出頭的他外表俊朗精瘦,身穿熨燙整齊的休閒西裝,雙排釦,海軍藍,布料是細條紋泡泡紗,顯得神清氣爽。他外套底下穿著亞麻衫,打一條銀灰色領帶,搭配色澤鮮豔的口袋巾。

他們多次在大廳或長廊撞見他,好奇心油然而生,猜想他這種人八成是典型的義大利半退休紳士,事業有成,在山腳下或是海邊隨意找個SPA度假村,稍微與人交際,晚上打打橋牌,清閒個幾星期,遠離老婆、小三、孫兒女。然而,這紳士不交際,不打橋牌,既不是來戲水,也不泡泥漿浴,而且屢次請服務生去調低音樂的音量。用餐區音響播放著韋瓦第,已經逼近靜音了。

有一次,他正要回他常坐的位置,途中瞟了他們一眼,甚至若有似無地鞠躬,隨意打個無言招呼。但他始終不發一語。他們嫌他這種歐式作風太冰冷,太正式,不知如何回應是好,於是便不回禮。他們只對他的身影行注目禮,眼光無神而困惑,對他疏遠的鞠躬視若無睹,不希望他再向前一步。他們當中一人說:「我就說嘛,他一直在打量我們。」另一人附和說:「怪咖。」

在整個飯店用餐區,他們是人最多也最熱鬧的一桌,占據了瞭望台大半空間,海灘和港口就在左下方。他們這群人剛到那幾天,服務生趕忙為他們併上三桌,再鋪上一條長桌布。餐後,他們全走了,服務生又收走桌布攏成一團,搬桌子歸位。後來,服務生明白這群死黨早晚餐必報到,決定不再拆桌,以供他們住宿期間專用。飯店另有其他美國人,但他們是最年輕、最嘈雜的一群。

晚間,逐桌表演的兩名吉他手來這桌時,同桌的幾個女人會突然喜形於色,面向吉他手,盡量跟著節拍哼歌,不時大笑失聲。其他客人講話輕聲細語,用餐細嚼慢嚥,酒也灌得遠不及他們這麼凶。夜深了,最後回房的也是這群美國青年。等到他們叫甜點時,服務生已開始為其他桌擺設早餐用的餐具。

吃完晚餐,上了年紀的客人大都會去棋牌廳打橋牌,不然就在大廳旁的公共區域消磨時光。對年長的客人而言,這裡不是住幾天就回家的度假村;他們至少會待上三星期,不轉移陣地,而且很習慣和常客互動。其中有些人是幾年、甚至數十年的老主顧。這些人會外出走走,遊覽周遭環境,回飯店游泳幾小圈,然後來一杯清淡的調酒,享用豐盛的晚餐。

義大利籍工作人員不斷提醒這群美國青年,本飯店主廚名聞遐邇,著有三本暢銷烹飪書。晚餐之餘,年事更高的客人會在遊廊上喝喝礦泉水或黃春菊茶,怕吹風的客人最後會結伴去飲茶廳。這群美國青年戲稱她們是聯營毛線族,因為最年長的老嫗當中有兩人常打毛線。久坐之後,男人會急著移師至露天台座,成三成四坐著,感嘆義大利政壇多麼腐敗,直到涼意襲身才打道回房。

晚餐後,這群美國年輕人喜歡成群去酒吧區。酒吧雖小,琴酒和單一麥芽蘇格蘭威士忌的品牌卻應有盡有,可能連英國最豪華的酒吧都比不上。

「平常那些貴婦睡完午覺,八成都在賭金拉米牌吧。」這群美國青年之一,名叫米蘭達的女孩說。她在藝廊工作,平日勇於毒舌消遣陌生人。朋友全笑了起來。奧斯卡問:「不過,妳知道她們的老公都上哪去了嗎?」奧斯卡是受過美國教育的智利人,幽默感帶狠勁。他停頓片刻,但沒人搭腔,他忍不住提起一個老笑話,說這類型女人的老公總是先死。米蘭達問:「老公為什麼先死?」說著摘下他頭上的水手帽戴在自己頭上。他回答:「因為他們不想活了。」

整群人又爆笑如雷。米蘭達注視著一直在討論鉤針技巧的兩位老婆婆,隔空對她倆幽幽一笑。米蘭達對友伴說:「等活到八十歲,要是我淪落到在飯店裡打毛線、喝著燙死人的黃春菊茶,你們乾脆一顆子彈斃了我,好不好?」語畢,她將水手帽戴回奧斯卡頭上,卻把帽簷歪向左,尋他開心。他把帽子戴正,卻又被米蘭達搶著歪向另一邊。「這些老人未免活太久了。」她說著鬆開原本抓著帽子的手。

兩名老婦人成了笑柄而不自知,只見用餐區另一邊的美國年輕人在微笑,於是也以矜持的淺笑投報。「她們快醒過來了,」米蘭達說:「吵醒老母鴨就不妙了。」

「妳的嘴巴又不饒人了。」馬克說。他是這群人中最理性的一位。

米蘭達遏制住自己,起初不吭聲,隨即盯著他雙眼說:「我知道啦。」

但是,緊接著,她見大家不語,又說:「剛才我只是想起我祖母,她運氣夠好,能一覺不醒。希望老天爺饒我,不要讓我活到老。」

「儘管這樣,」馬克接著說:「妳也不應該講那種話。幾個星期前,我祖母過世了。我好愛她。」無論打不打網球,馬克總穿戴網球服飾。他最近受了傷,現在正不斷揉捏著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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