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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洞洞舞廳》作者周成林:身體「被污染」,哪有靈魂「被污染」可怕

筆訪:愛麗絲|文字:周成林

「不依附建制的專訪作者周成獨立作家靠自己的文字謀生,只依附恩客的洞洞獨立舞女靠自己的身體吃飯,我們是舞廳污染污染同類。」——《洞洞舞廳》

作家周成林的林身《洞洞舞廳》以親身考察為本,描寫中國社會底層的體被情色產業「砂舞」舞廳文化,從最初旁觀的有靈第三者到個人親歷視角,第一手考察、魂被描寫舞廳故事與人生,可怕那是專訪作者周成血淋淋的現實生活,更如時代剖面,洞洞與政治、舞廳污染污染歷史交織成在中國冠冕堂皇之外的林身地下社會。以下,體被是有靈我們與作者周成林的跨海筆訪。

  • 問:您開始去舞廳、魂被書寫〈愛與希望的舞廳〉、到出版《洞洞舞廳》的起點是什麼?舞廳是您一直都想書寫的主題之一嗎?為什麼?

答:大約二零一七年底或二零一八年初,我還在給現已關閉的「騰訊大家」網站寫不定期的專欄。「大家」編輯部有一位編輯趙瓊,那時跟我聯繫最多,正好也是成都人,時常會就不同作者的寫作特點或長處約稿。她跟我說了好幾次成都的洞洞舞廳,建議我來寫一寫。

當然,我很多年前也知道洞洞舞廳這回事,就像書裡所寫,在寫本書好幾年以前,還去看過一次,但也僅此而已,說不上有寫作的衝動。然而,這次有了編輯約稿,我想不妨一試,於是就此「墮落」,從二零一八年初開始,幾乎天天都去舞廳,有時一天要去下午和晚上兩次,過了幾個月,寫出了本書第一篇長文「愛與希望的舞廳」,發表在「騰訊大家」網站。

我寫舞廳的第一篇長文,其實還有很多素材沒有用上。記得當時為了寫這第一篇,我做了上萬字筆記,也就是每次去舞廳都會寫筆記,長短不一,有的從舞廳回來(也就是回到我住的便宜公寓樓「羅馬」)記在手機或電腦上,有的當場就記在手機上。這些素材,一是礙於中國媒體的審查不可能全部用在第一篇文章裡,二是限於文章篇幅也不可能如數採用。所以,我覺得就這麼浪費這些素材很可惜,也覺得洞洞舞廳這麼五花八門,我還需要深入瞭解,那麼,就繼續「墮落」繼續寫下去吧。

  • 問:在《洞洞舞廳》導讀中,作家盧郁佳提及過往風俗領域的書寫獨缺嫖客觀點,您認為這是為什麼呢?

答:嫖客觀點,即以中文書寫來說,文學作品其實不乏,古代近代的狎妓文人就不說了,現代文學的郁達夫、張愛玲等人都有這類視角的創作。一九二零年代到一九四零年代,鴛鴦蝴蝶派小說家(就是「禮拜六派」)也不乏嫖客觀點,如我讀過的張秋蟲、汪仲賢等人的通俗小說,有不少寫妓女寫舞女的章節。中文以外姑舉一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奈波爾年輕時也是嫖客,接受《紐約客》訪談自認不諱,並稱「感謝她們」。當然,你可以說,他們基本上是以小說的形式來寫,偏重虛構。

書寫風俗領域獨缺嫖客觀點,我想原因在於身為嫖客甚至「慣性嫖客」(你也可以叫他老嫖客,就像我寫到的舞女眼鏡胖妹那樣稱呼我),這類作家並非很多。即使有,囿於諸多因素,社會、道德、法律、家庭或宗教等,多數也不敢坦承自己做過嫖客,更不要說在虛構寫作的安全領域之外,用記錄的方式來寫自己的身體力行和觀察感受了。有趣的是,換一個角度看,有些並非職業寫作者的「慣性嫖客」,反而樂意書寫自己的「獵豔」經歷,但他們多數寫得很差。

洞洞舞廳,也不是我第一個人從這個視角來寫。我手上有一本《砂舞回憶錄》,就是好些年前成都幾個舞廳常客寫的洞洞舞廳五花八門。這本書應該是這些人自費印製的,書店根本看不到,這在中國屬於未經官方許可的「非法出版物」。但我讀了一半就讀不下去了,不僅文筆粗糙,很多描寫也像成人小說,滿是白日夢式的意淫。若說它有什麼價值,可能也只能當做記錄洞洞舞廳的原始資料來看。

  • 問:對您而言,舞廳裡最迷人的人、事、物分別是什麼呢?為什麼?

答:對我來說,願意聊天的舞女或舞客最迷人,尤其那類可以對你講個不停的人,幾乎不需要你花太大力氣撩起話題。我相信有些人是有這樣的「傾吐」慾望或習慣。遇到這樣的人,我總是盡可能建立比較穩定的聯繫,即使就那麼短暫的幾次萍水相逢,也就是說有些人,女的我每次見到都會跳幾曲,男的會聊幾句,主要聽他(她)聊。多聊幾次,你大概就能探聽到對方的一些情況。

舞廳裡形形色色的人際關係是我感興趣的事,譬如我寫到的「山大王的巢穴」這間破舊舞廳,總是有一個戴眼鏡的藹然長者,八十歲左右,每次都會給一個瘦高瘦臉的中年舞女包場。他倆多數時間坐在一起,甚至每次幾乎坐在同一個位置,也不怎麼說話,偶爾拉拉手,偶爾去跳幾曲(也許是砂幾曲)。去舞池跳舞的時候,多半老頭走在前面,女人像個溫順的妻子那樣跟在後面,不急不緩。我猜老頭的妻子應該去世了,來舞廳找個女人陪陪,可能是他不多的人生樂趣。

因為當局檢查時鬆時緊,舞廳的燈光變化和舞池設置,我覺得是最有意思的。燈光變化,我在書裡寫了不少。舞池設置(這裡說的,主要是書裡寫的跳砂舞的「深水區」),也能見出風聲究竟是緊還是不緊。我寫到的「毒氣室」這家地下室舞廳,後來就把舞池入口兩邊的磚牆拆掉,這樣一來,跳舞的人少了很多遮擋,加上燈光變亮,保安不停巡查,多數人跳舞時自然就收斂了。舞廳經營者為了求存,真是花盡心思。還有一家地下室舞廳,依照消防規定,在交際舞池和「深水區」之間築了一堵簡陋的防火磚牆,中間開了一道防火大鐵門,結果一舉兩得,在「深水區」跳舞的人,反而多了一層「防護」。

  • 問:您擅長認人嗎?每回上舞廳,若遇上熟面孔您大多都會記得嗎?又是如何辨別的呢?眾多孃孃中,您對她們在書中的代稱代表最鮮明的第一印象嗎?或是如何決定代稱的呢?「周眼鏡」又是如何命名的呢?曾有人以此稱呼您嗎?

答:我的確擅長認人,舞廳的熟面孔,不管有沒有過交際,我幾乎都記得,似乎也不需要特意辨別。很多時候,我在大街上也能認出舞廳裡我有印象的男男女女,甚至一眼或從背影遠遠就認出他們;有些時候,街上遇到個別比較熟的舞女,我們甚至還會微笑點點頭,寒暄兩句。書裡寫的眾多孃孃,她們的代稱就是我對她們最鮮明的第一印象,主要來自她們的容貌、身形、口音和妝扮等特徵。

「周眼鏡」這個稱呼,是前幾年認識的一位朋友經常這麼叫我,因為我戴近視眼鏡。成都話,尤其庶民之間,市井交往,習慣這麼稱呼戴眼鏡的男性或女性,通常冠以姓氏,如張眼鏡王眼鏡李眼鏡。我覺得這個稱呼挺好,戲而不謔,平常,也很符合書中敘述者的舞客或嫖客身份,難道你讓舞女叫你老師不成?在舞廳裡,舞女當然不知道我的姓名和職業,但有的舞女攬客時,也會這麼叫我:「眼鏡,走嘛,去跳一曲嘛」。

  • 問:在您浸淫洞洞舞廳的這兩年多來,為什麼選擇隱瞞自己的寫作者身份、寧願他們當您是舞客或嫖客呢?您認為您的真實身份會讓人們對您的態度、看法有哪些影響或改變嗎?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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