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要介紹的接地,是氣的情香港詩人鍾國強的作品〈華田〉,收錄在他2013年出版的現代香港詩集《只道尋常》。鍾國強1961年出生,詩鍾述對至今已經出版超過10本以上的國強過度詩集、散文集,華田且多次獲得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可以說是阿華香港文壇書籍類最高獎項),《只道尋常》這本詩集也獲得第12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新詩組首獎。田為
〈華田〉這首詩以常見的名描沖泡飲品「阿華田」為名,實際上要談的開發則是香港的土地爭議。這首詩發表的雜心時候,正是接地香港「新界東北發展計劃」最具爭議的時期,這項開發計畫引起不少反彈,氣的情其中一項爭議是現代香港,香港當局打算將計畫區內一部分農地改為住宅或商業用地,詩鍾述對因而遭到環保人士的反對。
鍾國強這首詩就以「阿華田」為主軸,描述他對這項計畫、甚至整個香港過度開發的心情。「阿華田」在詩中也分別象徵兩件事:傳統的農村生活、人們面對都市化的心情。
鍾國強〈華田〉
我們讓光進去的時候
便發現裡面的粉末都凝結了
一塊塊像田裡翻出的泥團
我們用小匙敲鑿,它們退到罐緣
像一切從泥土裡出來的
那樣固執,不肯輕易粉碎就像回家路上看見一桿鋤頭
在一望無人的田畦上靜止
崩缺的刃邊仍附著二三泥塊
默然等待下午茶後的勞動
背後總是筆直悠長的畦壟
給拌和的陽光,如昨日飽滿如今穿過有如隧道的樹林
便見高速公路突兀在眼前
腰斬了的田堵住沒出路的水
還要拌合一種甚麼滋味呢?
營營蚊蚋中一座破廟
隱隱升起麻雀劈啪的鳴響就像鬧市中我們不斷讓塵土
與砂粒依附,磨出心中越來越厚的
疙瘩,並恒常關在金屬華采中
讓情感乾掉。而在隆隆催趕聲中
我們總會不期然繞到商場背後
那些潮濡,卑微,晦暗的所在我們讓光進來的時候
便發現我們都凝結了
一塊塊像田裡翻出的泥團
城市用目光敲鑿,我們退到邊緣
像一切從泥土裡出來的
那樣固執,不肯輕易粉碎
想要解析這首詩,我們可以先把詩作切成兩組,1、2段一組;3、4、5段一組。
用阿華田象徵「傳統農村生活」
第一段的前兩句「我們讓光進去的時候/便發現裡面的粉末都凝結了」,作者以旁觀的敘事筆法,描述阿華田開封後容易受潮結塊。但第三句,作者話鋒一轉,將咖啡色的結塊粉末,比喻為「田裡翻出的泥團」。
第四句「我們用小匙敲鑿,它們退到罐緣」,作者好像又開始描述阿華田的特性,敘事者將湯匙伸進罐子裡,試圖敲碎結塊的阿華田,裡面結塊的粉末好像想要抵抗人類的敲鑿一樣,即使被湯匙一路逼退到罐子的邊緣,也不肯碎掉。五、六句,作者又用阿華田「退到罐緣也不肯碎掉」的特性,比喻「一切從泥土裡出來的」。這句「一切從泥土裡出來的」所指的到底是什麼,在第一段暫時找不到其他線索,但也因此有了多元的解釋空間,從泥土裡出來的,可能指農村出生的人、我們賴以為生的作物、人與土地的感情等。
第二段前三句「就像回家路上看見一桿鋤頭/在一望無人的田畦上靜止/崩缺的刃邊仍附著二三泥塊」,作者著重描述他在農地上見到、跟阿華田長得很像的鋤頭上的「泥團」,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形容鋤頭有著「崩缺的刃邊」,強化了鋤頭與泥團的堅韌。
第二段的後三句「默然等待下午茶後的勞動/背後總是筆直悠長的畦壟/給拌和的陽光,如昨日飽滿」比起前面三句相對柔軟、溫和。作者把鋤頭擬人化,說它在田畦上,等待農人下午茶後回來繼續耕作,而它背後的景色,是飽滿的陽光、悠長的田畦,而作者特別用「拌和」及「飽滿」來形容陽光,又呼應了阿華田的特質。從這三段的柔軟敘述,也可以看出作者對農地美景的依戀。
用阿華田象徵「人們面對都市化的心情」
接著,由三、四、五段組成的第二組,作者開始敘述都市化侵蝕了傳統農村生活。
在第三段「如今穿過有如隧道的樹林/便見高速公路突兀在眼前/腰斬了的田堵住沒出路的水還要拌合一種甚麼滋味呢?」作者形容高速公路「腰斬」了田、「堵住」田水,破壞了農村的生活。「還要拌合一種甚麼滋味呢?」用非常直白的句子,說明農村出生的人、我們賴以為生的作物、人與土地的感情都將消逝殆盡,不再能帶給我們感動。
第三段的最後二句「營營蚊蚋中一座破廟/隱隱升起麻雀劈啪的鳴響」,形容農地被破壞後,當地人寂寥的生活。代代相傳的耕地事業,因為都市化的擴張不復以往,大量的年輕人外流,只剩老人在家搓麻將的聲音,破廟裡,蚊蠅比人還多。
第四段作者開始用「阿華田」象徵人們面對都市化的心情。他說「就像鬧市中我們不斷讓塵土/與砂粒依附,磨出心中越來越厚的/疙瘩,並恒常關在金屬華采中/讓情感乾掉。」這段敘述,既形容阿華田粉末互相依附、凝結成塊,也形容人在都市裡,面對都市各種大型建設的粉塵與砂礫,心裡也的不愉快也越積越厚。此外,人也像阿華田關在金屬罐子裡一樣,被關在金屬與水泥建造而成的大型高樓裡,逐漸失去人性。
第四段的後面三句「而在隆隆催趕聲中/我們總會不期然繞到商場背後/那些潮濡,卑微,晦暗的所在」。這段談到,在工地大型機械的隆隆聲、工人的催促聲中,人們可能不期然繞到商場背後,發現光鮮亮麗的「金屬華采」大樓後面,其實存在著潮濡,卑微,晦暗的角落。
第五段開頭「讓光進來的時候」,代表推動都市化的那些標語,總是強調:只要都市化、只要推動大型建設,人們就會有「更光明」的未來。但是,作者寫道「便發現我們都凝結了」,代表人們不僅沒有更光明的未來,反而因此失去了農田,心情、人生更因此受潮、結塊。
「一塊塊像田裡翻出的泥團/城市用目光敲鑿,我們退到邊緣」作者進一步形容人們,就像那些田裡翻出的泥團,而這泥團又代表人與農村土地的連結,這些統統都被都市無情的敲鑿、被逼退到土地的邊緣,只能在夾縫中求生。
然而,在第五段的最後二句,作者又安插了一絲希望,他說,「像一切從泥土裡出來的/那樣固執,不肯輕易粉碎」代表人們面對都市化的強勢逼壓,人們反抗的意志,也會想結塊的阿華田、鋤頭刀刃上的泥土塊一樣,會繼續固執、堅毅的抗議,不會輕易被擊垮。
一般台灣人對香港的想像,無非是高度都市化、資本至上,很容易誤以為香港沒有農村。但我在研究所,遇到好幾位香港來的同學後,才發現,香港有郊山、有農村,而他們的農村抗爭行動,也不比台灣弱,也有幾次指標性的土地抗爭、反對開發運動,「新界東北發展計劃」的抗爭就是其中一例。這些經驗與這首詩一樣,在鐵路積極開發、各地迫遷事件不斷的台灣,同樣值得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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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潘柏翰
核稿編輯:翁世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