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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又萱《綠洲沙龍》:聖塔菲藝術中心,將是我接下來近三個月的新家

文:趙又萱(Abby Chao)

〈駐村記事〉

經歷十幾個小時的趙又洲沙中心飛行、幾次劇烈氣流震盪、萱綠下來新一陣又一陣的龍聖昏睡後,終於在八月底的塔菲一個清晨,抵達了新墨西哥州阿布奎基(Albuquerque)機場。藝術月

接駁車上已有其他人。將接近個一對年輕的趙又洲沙中心背包客夫妻,一個單獨旅行的萱綠下來新老男人,一個看起來像學生的龍聖青春痘男孩。我跳上車,塔菲向其他人打了招呼,藝術月繫好安全帶,將接近個頭一靠上車窗就陷入沉睡。趙又洲沙中心

再次睜眼,萱綠下來新車已開過迢迢荒野。龍聖地勢緩緩上升,來到海拔兩千多公尺的高地沙漠城市——新墨西哥州首府聖塔菲(Santa Fe)。早晨的陽光映照在泥土方塊狀的矮屋上,城市氤氳著一種夢幻耀眼的光,所有潮濕陰暗的記憶彷彿都在這光下蒸騰而起,清清爽爽地消失於無形。

乘客一個接一個下車,最後整輛車只剩下我一人。

駛離市中心,來到城市外側一條寬敞的大馬路上。司機靠邊停,說到了,接著到後車廂把我的行李一一搬出,放到路邊人行道上。「聖塔菲藝術中心不遠,走幾分鐘就到。」還來不及問個仔細,司機就趕時間似地跳上車揚長而去。

我獨自站在車流迅急的馬路邊,呼吸著陌生鮮爽的空氣,一時間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

彷彿才上一個瞬間,我還在燥熱的台北,與父母在機場航廈裡吃著早餐,突然間就跳接到眼前這個極度陌生之地,恍恍惚惚覺得不可思議。

聖塔菲藝術中心,將是我接下來近三個月的新家。

新墨西哥州的天空很藍,像色卡上最完美的藍色色號。白雲飄得很高很遠,地上人車顯得稀疏而渺小。我拖著兩個笨重的行李箱,肩上壓著兩個鼓得滿滿的袋子,忍著一路奔波的不適與疲倦,朝司機隨手一指的方位緩慢而吃力地前進。

後來走了二十幾分鐘才到。

駐村生活的第一天,在昏睡中悄然展開。

剛到的前幾日,時差擾亂生理時鐘,總是凌晨四點在黑暗中醒來,就再也無法睡去。翻來覆去一陣,索性開燈坐起,外頭的寂靜很固體,連風聲都沒有。打開手機查看朋友們的動態,台灣時間仍是熱鬧的夜晚,有晚間新聞主播喋喋不休的聲音、外送食物的熱炒香氣、紅綠燈下的車水馬龍、招牌閃爍的大街小巷。對比之下,此地顯得如此空曠寂寥,只有窗外綿延無盡的長夜,還有一片空白如荒野的明天。

到了第三天,才有精力到處走走,好好看一看聖塔菲藝術中心的模樣。

這是一幢占地廣大的回字型建築,中央是一方綠意盎然的戶外庭院,種了好幾棵枝葉扶疏的大樹。樹下擺了幾張桌椅,後來成為駐村藝術家們吃飯、聊天、曬太陽的地方。聖塔菲藝術中心是墨西哥建築師Ricardo Legorreta的作品,靈感來自新墨西哥州當地的傳統泥磚屋,卻又融合了大量現代感的落地窗與挑高天花板,光線充足,空氣流通。

回字型建築分成幾個區域,有藝術家居住的獨立套房、共用的大廚房與客廳、圖書館與工作室,各區彼此連通,在房裡能聽見有人在廚房做菜的聲響,在庭院能見到有人在工作室忙碌的身影。在這樣半開放的空間裡生活走動,不過幾日,同期駐村的藝術家就大致摸清了彼此的來歷與脾性。

第一個與我成為朋友的,是來自伊朗的藝術家B。B是個散發明星魅力的女人,活潑大方、溫暖慧黠,無論身在什麼場合、什麼人群之間,她都能很快地成為焦點。駐村不過兩個月,B便結交了無數當地藝術圈人士,被我們戲稱為聖塔菲的「地下市長」。平常總是開開心心的她,只有在提到家鄉伊朗時,才會顯露憂愁的那一面。

她和許多移民一樣,即便好不容易到達了夢想之地,卻仍念著留在家鄉的親人,放不下過去,也無法對國家現況置身事外,只能像個逃離問題家庭卻仍念舊的孩子,在窗外憂心忡忡地徘徊不去。

B將對家鄉的矛盾愛恨,全數傾注在空白畫布與行動表演上。創作時,她的表情凝重而嚴肅,眉眼間的騰騰殺氣裡夾纏著繾綣的悲傷,然而當她一離開工作室,就又是那個笑臉迎人的開心果。

駐村生活中,有B這樣隨和的人,也不免有些難相處的。例如X,全身上下彷彿裝了通電鐵絲網,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界線感。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非裔美國女子,X的生活經驗充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害,這些傷害不僅是種族的、階級的,也是性別的。她將過去承受過的歧視言論一字一句印出,拼貼成一幅占據整面高牆的巨型創作。那些尖銳字眼在眼前轟轟叫囂,就像被人用手指著鼻子大聲咆哮。

X總是神經兮兮,她無法忍受公共廚房的流理台上留下一點水漬,總是拿著一塊抹布不停地擦。有一次,她告訴我她不再看新聞,因為那些新聞令她感到失控,而她甚至曾為了平息那種失序感而酗酒,後來好不容易才戒掉。

X總是處在一種備戰狀態下。

一次,為了件雞毛蒜皮的小事,X在晚餐桌上對一個白人藝術家咆哮,此後整個駐村期間都把對方當空氣;另一次,她對另一個來自南非的藝術家叫罵,說像她這樣的白皮膚女性,不應自認有權詮釋非洲文化。

在X的盛氣凌人背後,藏著許多的傷、對傷害的預設,以及隨之而生的,無止無盡的焦慮。

身分政治無所不在,膚色、性別、性傾向、國籍、政治立場、美學品味,什麼都是一種標籤。為事物命名與詮釋是一種權力,然而這其中有時也存在著矛盾,就如某些大聲呼籲去標籤化的藝術家們,也在標新立異與創造新命名的過程中,製造出更多的差異與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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