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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陳玠安:《問候薛西弗斯》的關鍵字是「惻隱」,敬些仍在路上,推動日子前進的眾神們

文:孫梓評

我請陳玠安(一九八四—)為他前三本書設定關鍵字。專訪字惻

二○○四年十二月《那男孩攔下飛機》得到「衝撞」。陳玠「當時我認為作品是安問唯一可以證明自己的東西,很努力表演文字,候薛想要衝撞出一條路。西弗」那個鋩角甚多的斯的上推神們文學少年,置身教育體制和社會環境束縛,關鍵讀各種書,隱敬聽大量音樂,仍路「那時我真的動日的眾覺得文學的門很窄,從高中開始寫,前進一直延續著沒有作品就沒辦法證明自己的專訪字惻焦慮,和某種絕對的陳玠窒息感:如果我放棄不寫,沒有人會覺得惋惜。安問」

其後,候薛他展開比例更高的台北生活,二○○七年九月《在,我的秘密之地》,關鍵字「音樂」。「非常純粹的音樂書寫,也跟當時接觸的藝術媒材有關,我知道一定會出一本這樣的書,剛好稿子到齊了,就出。」時移事往,這是他最常重讀的一冊自身作品。

二○一二年六月《不要輕易碰觸》,關鍵字「愛情」。「愛情崩塌了,挫敗感很大,裡頭的悵然是很明確的。」但,他挑選的字眼是「愛情」而非「失戀」,「無論美化或醜化它,以意識流小說或詩意筆法去寫,我對愛情還是有很多想像,像在沙漠中憧憬著海市蜃樓。」確實他總還能再愛,每一次都像最後一次,「海市蜃樓是結果論。沒有抵達前,你不知道那是不是綠洲。」附在書末,是他在花蓮經營「木心書屋」始末,本來擔心與書的其他部分扞格,「但後來覺得那也是一場崩塌:從無到有,從有到無。」

動用減法,學會惻隱

也是二○一二年五月開始,陳玠安陸續擔任兩本音樂雜誌《Gigs 搖滾生活誌》、《Bark音痴路》主編,「這幾年我做了很多非文學的事,幾乎被這個社會認定是一個樂評人,但是文學帶給我的東西沒有比以前少。」比如閱讀,「早年會有意識讀一些作品,對我來說是研究跟功課,現在不是,我想讀什麼就讀什麼,閱讀變成一件比以前更親密的事情。」

曾經因為工作得執行大量訪談,「訪問別人前,我讀許多期刊雜誌專訪,訪談文字很有趣,它有來回。」當一篇訪問稿來到讀者眼底,且成為三方通話。「文字的精煉感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如何保留講話的語氣,抓住重點。這些準備對我的寫作很有幫助。」除了訪談,他也讀田野調查、報導文學。「當然間接影響了我的文字風格。以前是急欲生產一直施肥,現在則讓它自然長成。」

新作相隔九年才結果,人生所歷比書中留下的更多,卻未必成為書寫,「很殘酷地說,現在情感沒有以前那麼奔放。從前敘述一件小事,可能會放大到極限;現在相反,我必須動用減法,讓自己盡量簡潔。」陳玠安的長期讀者,大概不難發現這個改變。

「我避免艱澀的段落、語氣,或詞彙;過去則是設下許多路障,你要是過得了,那你很棒,I Love You, Too!」變為親切,卻不尋求大規模共感,「如果這本書可以有一個跟讀者互動的機會,比較期望的是,哪怕讀者讀到其中一段文字,得到一種既視感,能帶往其他連結。」那樣的連結,換句話說,即是「情感的流動」。

於是,他為《問候薛西弗斯》選定的關鍵字是「惻隱」。

「從第一本書以來,我對這世界有很多感受,愛與恨攪和一起,現在變成內化的東西:乖張不那麼乖張,抒情也沒那麼抒情。」以為不會離開的終究離開了;以為不會疏遠的仍然疏遠了;以為不會相信的,最終相信了,「做為書寫者,我能做的是什麼?」陳玠安自問。「我很擅長觀察,觀察之後,會得到很多情緒:同感,反對,拒絕。我的選擇是惻隱——哪怕與他者立場不同,試著了解。」

空間和人,血緣和身分

向來,陳玠安書中住著許多「人」與「人物」,我好奇這種對「人」寫生的愛好,怎麼來的?另一樣出現在其作品中的重點項目則是「空間」,無論異鄉小房間,早餐店,唱片行,旅館,電影院,各色空間收留著各種人——「人和空間是連動的,哪怕那空間現在沒有人,它還是有人。人的味道不會那麼簡單就消失。人,當然也是空間的創造者。」

陳玠安說,「這兩者我都很迷戀。空間和人,都是我的庇護所。我必須有信任的人、信任的空間,才能存活。」自承並不怕生,但偏愛保持距離,「在文字上,我對人的情感是外顯的,但現實中,我對人又保有距離。有距離才得以觀察。也因那距離感,我涉入整個空間、與另一個人互動之前,可以先掌握一些資訊,成為認定,調整設定,接著才透過我內建的濾鏡去看待那一切。」感傷的是,空間會變,人會變,辛苦難免。

另一層危險也許是,當書寫現實人物,會不會擔心沒能使之更為立體?「在寫者與被寫者之間,彼此關係如何呈現?如果沒能察覺危險,寫人物一定會失敗。」陳玠安說,「所以,危險是好的,當你很著迷書寫對象,可能會忘記那份危險,或是此刻你對那人有很多意見,也會有一樣困境。如果可以察覺危險,像導播一樣,讓三、四隻鏡頭跟著書寫對象,適時切換,講出來的故事會完全不一樣。」

持著這樣的警醒,新書中致意楊牧和坂本龍一等多名音樂人,像他文學「血緣」中一貫存在的混血性格,形成當代之異音。「我很喜歡日本人『和風洋魂』的創作狀態,我想,這種『混血感』跟我吸納很多東西、有意圖地想要為己所用有關。」

比方書中悼別楊牧一文,因為書寫對象之龐大,下筆前難免焦慮,「楊牧過世那天,花蓮下起小雨,不干擾你的那種雨,可以繼續走路不用撐傘,那種感覺很魔幻,我思考那場雨跟我要表達的楊牧之間的關聯,於是我想到賀德林(Friedrich Hölder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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