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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哲青《早知道就待在家》:所有平安的旅程都大同小異,但不幸的旅程各有各的不幸

文:謝哲青

所有平安的謝哲小異幸旅程都是大同小異的,但不幸的青早旅程各有各自的不幸。

某次演講後座談,知道一名高中生拋出一個有趣的待家的旅大同問題:

「請問,您外出旅行時,平安會做筆記嗎?會選擇特別去記錄哪些事?忽略哪些事嗎?決定哪些事應該記得?哪些不用?或者,程都有特定某類型的旅程事會印象深刻?」

這真是個值得好好思考的問題啊!基本上,各有各即使我們身處於同一個目的不幸地,進行相同的謝哲小異幸旅程,每個人的青早回憶,還是知道會有所出入。你所記得的待家的旅大同,可能是平安街角小販的咖哩魚丸,但我會想起旁邊書報攤上,程都擺放的雜誌封面。真的有去刻意記得某些事嗎?實際狀況應該更像是「大部分留存在記憶裡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沒有特殊的記憶點,也沒多大的意義,簡而言之,純粹就是記得而已。

與其說,是我選擇了記憶,倒不如說是,記憶選擇了我。

記憶擁有多種特性,其中之一是哲學家所謂的「時間性」(Temporality)──一種對時間的內在知覺,它蘊含著某種「可以從經驗裡召喚新意義」的能力。所以,即使有兩個人對同一事件擁有完全重疊的視角與記憶,但事件仍可能賦予兩人截然不同的意義。

有趣的是,人對時間的意識並非一成不變,最簡單的例子,哲學家們就觀察到,對於年輕人來說,人的一生似乎有點漫長,但只要跨過某些年齡門檻,時間感會隨著人變老而壓縮。以至於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在資深公民們的心中,彷彿是昨天才發生一樣。

(現在的我,已經有這種感覺了。)

至於事件會不會儲存成記憶,極度取決於它的「脈絡」。大腦不會因為我們主觀地認定何者重要?哪個不重要?事情就能清晰地寫進記憶之中。例如九九乘法表,拉丁文動詞變化或元素週期表,雖然很重要,但怎樣都背不起來,而且考完試就忘了。

人類的記憶,主要目的並不在於儲存資訊,記憶之所以,在於它能以某種形式幫助我們了解及預測周遭事物,唯有讓我們預測未來可能會發生事件的資訊,才是有用的記憶。這裡所謂的「脈絡」,就是現在與未來之間若有似無的聯結,關於大腦這方面的運作方式,像是一部被深鎖在黑暗無聲密室裡的超級電腦,它不曾,也不會直接和外界接觸、互動,以後也不可能會有這種經驗,即使到了今天,我們對它仍然所知不多。總之,記憶是一種很玄的東西,總以它神秘的方式銘刻在我們心底。

話說回來,旅行是許多人選擇創造回憶,或逃避回憶的外在形式。形單影隻地漫遊、小兩口浪漫、一夥人狂歡,重大變故後的出走,想要為彼此「多留些什麼」的念頭……還有太多的可能,都是我們離開家的理由。而創造「美麗的回憶」似乎是出門最好的藉口,許多人把它視為我們人生最重要的無形資產,因為旅行,我們有機會變得「更棒」、「更出色」、「更不一樣」,成為更好的人,所以人類花大把鈔票,將自己放在陌生與無知之中。

不過,一直待在家,我們就不會變成更好的人嗎?

至少,我們可以這麼想像,旅行也好,待在家也罷,都不致讓我們成為更好,或更糟的人。

寫作也是一種旅行

以我個人的經驗,寫作也是旅行,一種在回憶或想像裡山遙水遠的精神跋涉。

基本上,我先是個旅人,然後才成為作家,但除了形式不同以外,內在歷程卻十分相似,即使在自己筆下創造出來的世界,無論是書寫還是再次閱讀,都具有某種疏離的既視感:那是我,又好像不完全是我。

這正是所有旅人面對回憶時的反應。

借用托爾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最為人傳頌的那句話:

「所有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則擁有各自的不幸。」

用我的話來說:「所有平安的旅程都是大同小異的,但不幸的旅程各有各自的不幸。」交通誤點、遺失重要東西、不理想的天氣、狀況百出的飯店、不友善的對待……這都是旅行中常見的突發狀況,但是遠遊時所遭遇的傷病疼痛,似乎會讓旅行的感受更加深刻強烈,日後的記憶也更生動鮮明。

感冒、發燒、對飯店床單過敏,或是吃到不新鮮食物而腸胃不適,我想,大多數的人,旅行時總會遇到個三兩次,但對我來說,這樣的回憶似乎是多了一點。

首先來聊聊令人難忘的屈公病,它是熱帶地區特有的傳染病,主要盛行在埃及斑蚊及白線斑蚊出沒的地區。當時,我人在衣索比亞西南部,一座名為孔索(Konso)的小城。

一開始以為是舟車勞頓後的疲憊,但休息了幾天,體力卻沒有恢復,某天早上,就在我掙扎要不要繼續旅行時,突然在梯間跌倒,我從二樓滾了下來──因為我的膝關節及背脊不知為什麼腫脹變形,突如其來的劇痛,讓我一定得彎腰駝背才能走路,幾天後,關節炎自動升級到厭世的等級,自己像是被一千輛卡車撞過,或是被一輛卡車撞一千次。

屈公病有時也音譯為「契昆根亞熱」(Fièvre Chikungunya),源自於馬孔德語(Makonde language)的「kungunyala」,意思是「彎曲/扭曲的東西」,關節變形是屈公病最大的特色。

除了關節痛,我的體溫飆升到四十度,身上冒出沒看過的疹子、掉頭髮、莫名其妙地想哭,也開始出現幻覺。

「我躺在屋頂可打開的小房間,盯著天花板……我聽著呻吟、尖叫、咆哮,置身於慌亂、隨機,由零碎情欲的晦暗夢魘……」

臥病的那幾天,除了偶爾想吐外,大部分時間像極了威廉.布洛斯小說《裸體午餐》筆下的歐布萊恩:恍惚、自我懷疑、情緒低落,並持續在多愁善感的暈眩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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