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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海明威《戰地春夢》選摘:「神父希望我們永遠別發動攻擊」「不對。如果我們不攻擊,那就不叫戰爭了。」

文:厄內斯特.海明威(Ernest Miller Hemingway)

我回到前線時部隊仍然駐紮在那小鎮。小說我回去前春天已經降臨,海明跟先前相比,威戰望們原野裡部署了更多大砲。地春動攻對果春天為原野帶來綠意,夢選們藤蔓有了綠芽,摘神爭路樹長出嫩葉,父希陣陣微風從海上吹來。永遠只見小鎮與旁邊的別發山丘,還有丘頂古堡,擊不叫戰被後面的攻擊遠山環抱,棕色群山的小說斜坡上都冒出了一點新綠。鎮上的海明大砲更多了,還有幾家新醫院,威戰望們街上到處都是地春動攻對果英國男人,偶爾還有女人,遭到砲火毀損的房舍也比先前多了一些。

在這暖春時節我沿著一條樹蔭夾道的小路往下走,太陽晒過的牆壁為我帶來暖意。我發現部隊仍借住在那房舍裡,看來都跟我離開時相同,沒有改變。門是開著的,有個士兵坐在室外太陽下的板凳上,一輛救護車停在側門邊待命,走進門裡,一陣大理石地板與醫院的味道迎面而來。一切都跟我離開時一樣,差別在於春天已經來了。我從大房間的門口往裡看,只見少校坐在辦公桌前,陽光從打開的窗戶灑進房內。他沒看見我,我猶豫著該進去報到,還是先上樓梳洗一番。我決定先上樓。

從我跟中尉軍醫里納迪共用的房間可以眺望庭院。窗戶是開著的,我床上的毯子鋪得很整齊,我的一些東西掛在牆上,防毒面具擺在一個長方形的錫罐裡,跟鋼盔掛在同一個牆壁掛鉤上。床腳邊擺著我那扁扁的行李箱,一雙冬天軍靴放在箱上,靴子擦得油亮。橫擺在兩張床中間的是我那一把奧地利製狙擊步槍:八角形的槍管是藍色的,步槍槍托是非常漂亮的深胡桃色,槍托靠在臉頰邊非常合用。我記得這把槍的望遠鏡擺在上鎖的行李箱裡。里納迪中尉在另一張床上睡覺,但聽到我進房間就醒了,在床上坐起來。

「Ciaou!」他先用義大利語跟我打招呼。「玩得開心嗎?」

「很棒。」

我們握握手,他用一隻手臂摟著我的脖子,親了我一下。

「唉唷。」我說。

他說:「你身上髒兮兮,該梳洗一下。你去了哪裡?做了哪些事?趕快都說給我聽吧。」

「該去的地方都去了。米蘭、佛羅倫斯、羅馬、那不勒斯、聖喬瓦尼鎮、墨西拿、陶爾米納——」

「你好像在念火車時刻表。有什麼豔遇嗎?」

「有啊。」

「在哪?」

「米蘭、翡冷翠、羅馬、拿坡里——」

「真是夠了。跟我說最棒的部分就好。」

「米蘭。」

「是因為你先去米蘭吧。在哪裡有了豔遇?柯瓦咖啡廳嗎?你去了哪裡?覺得怎樣?趕快跟我說吧!你在那裡過夜嗎?」

「嗯嗯。」

「那也沒什麼。現在我們這裡也有些漂亮的妹子欸。是一些以前沒有來過前線的年輕女孩。」

「讚喔。」

「你不信喔?今天下午我就帶你去見識一下。鎮上有幾個漂亮的英國妹子。現在我愛上了巴克利小姐。我會帶你去看她。說不定她會變成我老婆喔。」

「我得先梳洗一下,然後去報到。是怎樣,大家都在摸魚嗎?」

「你放假這段期間,來掛病號的都是凍傷,或得了凍瘡、黃疸、淋病、肺炎、硬性或軟性下疳,還有不小心弄傷自己的。每個禮拜都有人被石塊砸傷的。受重傷的人沒幾個。下禮拜戰事又要開打了。也許會吧。大家都這麼說。你覺得我該跟巴克利小姐結婚嗎?——不過,當然是要等到戰後。」

「當然要結。」我一邊說一邊把臉盆倒滿水。

「今晚你一定要把度假期間的所有事告訴我,」里納迪說:「現在我該繼續睡覺了,下午去找巴克利小姐時才有精神,才夠帥。」

我脫掉外套、襯衫,用臉盆裡的冷水梳洗一番。我一邊用毛巾擦洗,看看房間與窗外,看看在床上閉目睡覺的里納迪。他跟我年紀相仿,長得帥,是從阿瑪菲來的外科醫生。他喜歡自己的工作,我們是好朋友。我看著他時他張開了眼睛。

「你身上有錢嗎?」

「嗯。」

「跟你擋個鋃,五十里拉。」

我把手擦乾,從掛在牆上的外套裡掏出皮夾。里納迪沒有起身,拿走紙鈔後摺起來,隨手塞進馬褲的口袋裡。他微笑說:「可不能讓巴克利小姐覺得我是個窮光蛋啊。你真是我的麻吉,我的金主。」

我說:「去你的。」

當晚在部隊食堂吃飯時我坐在神父身邊,他聽說我沒去阿布魯齊,覺得很失望,突然間難過起來。先前他特地寫信給父親,他們也為我的到訪做了各種準備。我自己跟神父一樣難過,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沒去。我的確想去一趟,但只能試著跟他解釋,說明我沒去的前因後果,最後他終於明白,知道我真的很想去一趟,就這樣他幾乎釋懷了。我喝了很多葡萄酒,喝完後又喝了咖啡跟女巫利口酒,酒酣耳熱之際我跟他解釋說天不從人願,很多事情我們都想去做,但最後終究沒做到。

我們倆在聊天,身邊一堆人吵吵鬧鬧。雖然沒去成,但我是真的想去阿布魯齊,那是個路面結冰後像鋼鐵一樣硬的地方,那裡冷冽乾燥,下的雪又乾又粉,雪地裡遍布野兔蹤跡,非常適合打獵,農夫看到外地去的人總會脫帽行禮,叫一聲「老爺好」。結果我去的地方都是煙霧瀰漫的咖啡廳,到了晚上在一些房間裡喝酒喝到感覺天旋地轉,必須要盯著牆壁看才能保持清醒,喝到爛醉才上床睡覺,心裡想著「啊,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醒來時壓根不知道睡在誰身旁,只見房裡一片漆黑,世界感覺好不真實,因此一種奇怪的興奮感從心底浮現,興奮到晚上必須從頭來過,一樣什麼也不知道、不在乎,只知道這就是一切,一切的一切,什麼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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