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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與糖同行》:行過死蔭之地,貝里斯甘蔗種植帶來糖尿病狂潮

「撇除外圍的讀與地貝帶來短暫接觸者,我總共認識了十五個人,糖同糖尿並且在這一年間持續每週拜訪他們一、行行兩次──也就是過死甘蔗常說的與人緩慢建立關係直到熟識。然而走到現在,種植其中十三位報導人已經過世了。病狂

我從未想過死亡會來得如此密集而突然,讀與地貝帶來如此震撼,糖同糖尿以至於改變了我怎麼理解自己所蒐集而來的行行一切資料。常常,過死甘蔗我在寫自己例行的種植田野筆記時,總覺得像要穿越這些人死前的病狂迷霧,在他們真正離開前,讀與地貝帶來努力捕捉住他們生命裡的糖同糖尿片刻尊嚴。」

──Amy Moran-Thomas,行行《與糖同行》開頭

早在1985年,知名人類學者Sidney Mintz就出版了《甜與權力》,告訴讀者糖並不只有甜,還同時帶有血淚與痛苦。

一方面,甘蔗田涉及殖民暴力──歐洲人先是滅絕了中南美洲的原住民,又在當地引進非洲黑奴,在加勒比海周圍島嶼廣設甘蔗田,壓榨勞工換取驚人利潤。

另一方面,糖因為擁有的甜味與高熱量,逐漸成為維多利亞時期英國勞工的新歡。對這些工時長、薪資低廉的底層勞工而言,糖是便宜、可以快速補充能量又打發一餐的好東西。Mintz雖然沒有繼續深究,卻已埋下了砂糖與健康問題的伏筆。

順著這背景,2019年出版的《與糖同行》完全可說是《甜與權力》的續集。

1686315684927Photo Credit: 《與糖同行》

人類學者Moran Thomas的田野設在加勒比海的小島國貝里斯,當地的加里富納人(Garifuna)祖先正是當初被歐洲人奴役、帶來中南美洲的非洲原住民。

他們先後在中南美洲各殖民地輾轉、流亡,最後定居在加勒比海的聖文森島上,直到1796年大英帝國強行突破,再次受到歐洲人的殖民統治,為帝國種植甘蔗,供應甜甜的糖。

與此同時,在貝里斯當地,Sugar(糖)還不只代表甘蔗精製後的產品。它同時是殺人無數的「糖尿病」簡稱。

「糖」衣毒藥

這本民族誌的標題《與糖同行》於是帶出了第二層意思:當地人不只活在甘蔗田的陰影下,當糖尿病如瘟疫般蔓延過整個國度,許多人正掙扎著這病同行,在高血糖嚴重到被迫截肢的狀態中努力往遠方多走一點,活久一點。

但請讀者別誤會,既然延續自《甜與權力》,《與糖同行》就不會是一本健康生活指南──或者說,它拒絕成為一本不切實際的指南。

多年來,糖尿病往往帶有道德控訴,被認為與病患個人的生活、飲食習慣不良有關。許多從美國到貝里斯義診的醫生也會教育當地人要盡好照顧自己的本份。但這類刻板的想像或自視高人一等的姿態,往往對殘酷而不公義的歷史視而不見。

事實是,中南美洲的甘蔗田不只涉及黑奴剝削與殖民暴力,它本身就是暴力。

當地農人就曾這麼告訴Moran Thomas,他們也想在自己的土地上種點蔬菜,但甘蔗非常霸道,掠奪了大量地力,種過甘蔗的土地除了些許柳丁與香蕉,幾乎什麼也活不了。

更嚴重的問題是,當貝里斯的土地養分慢慢被甘蔗田吸乾,糖業經營者開始投入大量的化肥與除草劑,以維持甘蔗的穩定產出。

這於是滋養了一種恐怖的惡性循環,甘蔗年年豐收,土地所累積的汙染卻愈來愈深。

踏在貝里斯的土地上四望,Moran Thomas忍不住想,如果說糖尿病的常見症狀是動脈硬化──在整片整片甘蔗田的陰影下,貝里斯這片大地也像一位糖尿病患者,它地下的血脈已經硬化、逐漸壞死。

甘蔗種植帶來糖尿病狂潮

現代醫學裡,糖尿病這項疾病仍舊充滿謎團。例如,普遍認為糖尿病分為兩種:先天胰島素缺乏的第一型糖尿病,以及因為種種病變導致胰島受損或胰島素不足的第二型糖尿病。

然而這並非絕對,在這兩種分類外,仍有許多變種(或亞種)糖尿病,醫學界對於怎麼分類,甚至什麼原因造就病變的爭論也始終沒有停過。即便如此,Moran Thomas指出,近年多例研究都證實環境裡的工業污染與糖尿病有密切關係。各種化學因子都容易造成身體病變。

換句話說,在傷痕累累的貝里斯土地上,即使個人再好的生活習慣也難以遏止一代一代毒與污染積累而生的糖尿病狂潮。

甘蔗與糖的力量如此殘暴,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何在貝里斯,很多病患清楚地堅持:我患的是糖尿病(sugar diabetes),不是蜜尿病(honey diabetes)。即使Diabetes mellitus(糖尿病)一詞,典出歐洲醫生依靠病人尿中的蜂蜜甜味來判別糖尿病,而借用了蜂蜜的拉丁字根mel。

Moran Thomas的企圖宏大,並不滿足於反省過往殖民歷史的問題。當殖民時代的甘蔗田如今變身成肆虐貝里斯的糖尿病,《與糖同行》也要讀者看到世界資源、權力不平等的困境如何成為貝里斯糖尿病患者的日常掙扎。

1686315696284Photo Credit: 《與糖同行》
2010年當地的報紙頭版:「糖尿病:貝里斯的頭號殺手」。

貝里斯糖尿病患者的日常掙扎

例如,當Moran Thomas陪著住院療養的Cresencia,並在床邊朗讀國際NGO組織發放的免費糖尿病飲食宣導手冊時,她發現Cresencia逐漸神情沮喪,滿懷挫折。

那本手冊上說,「每天攝取五種以上的蔬菜,大概三杯的量──推薦暗綠色葉菜類如萵苣、甘藍、青花菜、花椰菜、胡蘿蔔、洋蔥、蘆筍……」。然而這些健康蔬菜往往從墨西哥或美國進口,價格高昂,基本上無法成為普通貝里斯人的日常食物。

或者手冊又寫,「早餐建議:勿攝取含糖飲料,勿攝取各種精緻澱粉」。但難過的是,精緻澱粉類食物像米飯或木薯便宜又管飽,正是當地最常見也最容易準備的主食。

這本NGO在當地發送的飲食宣導手冊試圖熱切而理智地勸導病人擁有「健康」飲食,但顯然寫手冊的人並不知道(或不關心),在貝里斯土地利益糾葛盤根錯節,年年有許多當地的環保與飲食、土地正義倡議者被開槍射殺,橫屍大馬路旁。

所謂好的食物從來不是容易就可以上桌的。現實是,病房的那個下午,Cresencia聽完手冊內容後,忍不住對Moran Thomas說,「我好痛苦,痛苦到想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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