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寶英（김보영）
進化神話
七年四月，小說夏。金寶
王到高安池塘釣魚，英物有極原貌野獸樣結釣到一條紅翅白魚。種源摘只只會
二十五年十月，始選少數時能束生冬。人死人
扶餘使臣進貢一隻三角鹿和一隻長尾兔。夠保
五十三年正月，留住春。部分
扶餘使臣進貢一隻一丈二尺長的或昆無尾白毛虎。
五十五年九月，小說秋。金寶
王到吉山南邊打獵，英物有極原貌野獸樣結捕獲一隻紫狍。種源摘只只會
五十五年十月，始選少數時能束生冬。
東海谷地方官進貢一隻九尾紅豹。
——摘自《三國史記》〈高句麗本紀〉第六代太祖大王實錄。
全國乾旱持續已久，樹葉萎蔫如針細，只有根莖儲存下些許水分。馬背脂肪成團，生出瘤子。松鼠棄樹，藏身於陰涼地下。酷暑難耐的狗也開始脫掉皮毛。有別於往年種植水稻，百姓改種起了馬鈴薯和玉米。秋收將至，一望無際的黃金色變成了乾綠色。
每當乾旱來襲，我便擔憂不已。因為這意味著一場腥風血雨將至。王將乾旱之因怪罪於所有人——官員作風不正、巫師祭拜懈怠、兵將戒備鬆懈。宮中傳聞四起，人心惶惶，鮮血眼看就要溢過門檻，染紅各宮庭園。據傳，王枕人就寢、墊人入座。若人稍有動彈，便會人頭落地。
人們稱其為次大王，意指太祖大王之後的下一位王。先王年邁體弱臥床不起，委任御弟代為處理國事。不料御弟圖謀不軌，稱「自古以來長兄年邁，自由次弟繼承王位」。先王無力抵抗，且不忍血洗王宮，最終明智退位，退居別宮壽終正寢。
次大王登基後，我便足不出戶，只在夜深人靜時，像蝙蝠一樣溜出門外，四下走動，然後在天際破曉前返回居所。我的皮膚好似夜色逐漸變得黑藍，雙目也不知從何時起散發出了黃光。御醫稱，這是因為視網膜變形，生成反光層所致。這屬於夜行人常見的發育現象，瞳孔為調節光量，故如貓一般黑夜變大、白日縮小。御醫還安慰我說，這種現象屬於後天因素所致，大可不必擔心代代相傳。
在一個悶熱的夜晚，我溜出居所，前往祭壇。數名巫師連續數日篝火舉行祈雨祭，其中一名巫師看到隱於黑暗中的我快步跑來。我們自小相識，因年紀相仿，所以關係甚好。如今他成了宮中唯一腰板直挺的人。在王面前，所有人俯首稱臣，他們的脊椎越來越彎曲，眼看臉就要貼在地上了。
「太子殿下，深夜何故前來？」
這就是我躲避眾人視線的原因。表弟早已繼承太子之位，但眾人還是習慣稱呼我為太子。每次他們失言，我都會覺得自己的壽命縮短數年。
「我好奇祈雨祭進展如何，所以來看看。」
巫師環顧四周，低聲道：
「百姓之心已枯，上蒼又何來雨水。誠然上蒼眷顧眾生，但天意難違。」
「我記得先王祈雨必應。」
「殿下想必也知道，唯有氣壓改變，方可召喚雨水。只有將靈氣送至空中，空氣中的水蒸氣才能凝結成雨水落下。空中的兩股神力相衝時，也會落下雨水。巨大生物阻擋風向，氣流撞擊其身時也會下雨。唯有大氣劇烈運動時，才能下雨。」
「就像巨人族移動的時候？」
「巨人族食量大，故體型龐大，但數量不多。先王與住在太白山的巨人關係友好，經常透過他們祈雨。但聽聞盤古早已行動不便，身軀已被泥土和樹木覆蓋，無法與岩石做區分了。其他巨人的處境相似，所以很難尋找到他們的蹤跡。」
學者表示，若想分析生物的分化規律，就要將現存的系統分類學者聚集在一起，進行一個世紀的研究。即使可以做到，但過了一個世紀後，物種體系會徹底改變，所有的研究都將失去意義。許多生物學家倒頭大睡之前坦言，「物種分化無任何規律可言」。但物種分化明顯存在某種傾向性。史前時代的巨人停止包括呼吸在內的所有生命運動後，選擇成為山河與湖水。棲息在天池的巨蜥也放棄了原有的形態，縮變成了手指的大小。
「沒有巨人族再現的徵兆嗎？」
「以臣無知的頭腦要如何揣測大自然的進化方向呢？現在不僅人類，就連小野獸也開始獵取大野獸，所以大野獸不會再輕易出現。蜥蜴之所以變小，也是因為比起維持龐大的身軀，集體獵食更加容易。」
「除了祈雨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
「現在這是唯一的方法。雖然人類祈禱並非科學，但也不是沒有效果。」
巫師叫住轉身離開的我補充道：
「農曆最後一天，太陽會吞噬月亮。這是不祥之兆，望太子殿下保重。」
我目送他走回祭壇，思考著這句奇怪的話。難道他是指月食？但月食是地球的影子遮住月亮，而不是太陽遮住月亮。太陽遮住月亮，那夜晚不就是白晝了嗎？
不，不是這樣的。我仰望夜空心想，就算是農曆最後一天，月亮也會掛在天空，只是我們看不到而已。太陽為什麼要吞噬看不見的月亮呢？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太陽是萬古之父，王是萬民之父，殘忍的太陽即殘忍的王，看不見的月亮就是失去王位的太子。
我長嘆一口氣。我沒有應對的方法，也沒有想過要採取應對。父親在位時，叔父就已掌握全權。連街頭乞丐都有自己的安身之地，可我在這個世上再也無依無靠，又何談保住性命呢？
我抹黑爬回居所，為掩人耳目，每當聽到腳步聲，我就會立刻躲藏起來，所以近來比起走路，更多時候我都會爬樹、翻牆和爬行。不知從何時起，我的手掌就像腳掌一樣長出了厚實的繭。
自古以來，個體都在重複著系統的發育變化。每瞬間我們體內的細胞都在誕生和死亡，血管裡的血液也在不斷產生和消失，新的細胞很快會取代死掉的細胞。由此看來，原本組成我們身體的細胞最終都會消失。這表示我們不僅在思想上會變成另一個人，身體也會變成另一種生物。無論是否願意，所有的生物都會在其一生中經歷數次的死而復生。
已故的母親一再強調，若不努力守護人性，最後就會死得非常難看。只有極少數人死時能夠保留住人的原貌，而大部分的人只會以野獸或昆蟲的樣子結束生命。靠搜刮百姓貪婪度日的貴族早早便失去了人樣，很多貴族長出短腿、短尾巴、肥大圓滾的肚子和凸起的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