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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好好說再見》:接受「協助自殺」的患者必須符合這四大條件

文:宮下洋一

抱著丈夫的好好患情書離開人世

2016年1月27日上午10點,我跟著普萊希克來到飯店會見一位上了年紀的說再受協殺患者。飯店一般都不歡迎來瑞士接受協助自殺的見接房客,因此他們並不知道我們來這裡見這位房客(患者)的助自這真正目的。

我大膽地向普萊希克提問:「妳在這裡難道不是必須家喻戶曉的人物嗎?」

她從車上取出一只棕色公事包,笑著回答我:「認識我的符合人並不多,加上我這麼嬌小,條件根本毫不起眼。好好患而且我是說再受協殺第一次來這間飯店,飯店經理當然也不會知道我是見接做什麼的。放心吧,助自這就像平常一樣到客房去找人,必須然後記得把對方當成朋友就行了。符合」

我們敲了敲房門,條件一位身材高䠷、好好患金色短髮的女子從房間裡露出臉看了一眼,接著便將門打開。

「嗨,多麗絲,妳好嗎?」

普萊希克張開雙臂和老婦人擁抱。她是多麗絲.海茲,81歲,英國人。

我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不知道該不該像平常一樣輕鬆地和對方打招呼。正當猶豫不決的時候,對方倒是主動向我打了招呼,我則反射性地致意,並順手將房門帶上。

這間小巧舒適的飯店位於瑞士的偏鄉,多麗絲入住的二樓房間有著小木屋風情的裝潢,裡頭擺了一張雙人床和一台電視機,窗外可以看見一大片綠意盎然的牧場。在這裡,聽不到任何汽車、電車或飛機的噪音,唯一會傳入耳裡的,只有樓下飯店員工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床邊放著一支多麗絲從以前用到現在的手機,那是專為高齡者設計、按鍵很大的款式。其他比較醒目的東西,就只剩打開的行李箱了。剩下的物品,不曉得她是不是都已經在英國處理掉了。

我退到一旁,悄悄坐在角落,記錄著兩人的對話。像是為了緩和緊張的氣氛,普萊希克先和多麗絲簡單聊了幾句。接著,她在確認完多麗絲身上幾個地方的癌症狀況之後,開始發問:「根據我看過的報告,妳是在發現腫瘤(癌症)之前,就已經選擇要用這種方式離開人世了,對吧?」

多麗絲伸出虛弱無力的手,咬起指甲來。看上去雖然緊張,意志卻十分堅定。

「我會這麼決定,是因為兩年前還沒發現自己罹患癌症時,有一次因為肺炎住院,醫師懷疑我心肌梗塞,便緊急將我從南部的懷特島用直升機送回英國本島。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一個人被丟在醫院裡,身上沒有半毛錢,也沒有任何換洗衣物。從那時候開始,醫院就已經打算要將我送進安養中心了。但我一直拒絕,因為那裡不是我應該去的地方,我無法忍受吃飯、盥洗都得依賴別人。當時我就在想,如果以後又發生同樣的情況,自己肯定會被強制送進安養中心。」

這位英國老婦人沒有孩子,原本相依為命的丈夫在大約10年前兩人一起到香港旅遊時,身體突然不適,6個星期後就去世了,死的時候是79歲。他平時沒有任何疾病,身體硬朗,只不過一直改不掉老菸槍的習性,最後就是因為肺癌去世的。

普萊希克一面將和老婦人的英文對話以德文輸入電腦,一面繼續提問:「為什麼妳覺得現在是時候離開了?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我覺得自己接下來不會再回復健康了,不曉得什麼時候又會有突發狀況,恐怕沒有辦法再自己回家了也說不定,畢竟我已經81歲了。」

81歲──這年紀對日本人來說,感覺應該還可以再活上10年,就算看外表,也會讓人不禁想勸她再多活一些日子。不過在這份堅持的背後,和她的家庭環境其實也有關係。

「如果我有孩子,也許就會選擇不一樣的方式。不過以現實來說,現在身邊沒有任何人可以照顧我,雖然請了幫傭,但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對方。」

「妳對安養中心印象不好嗎?」

「我去參觀過幾次。那種只能靠著每天不停被餵藥才能活下來的日子,真的是人該有的生存方式嗎?我並不這麼認為。」

為了知道她是否適合接受協助自殺,普萊希克的神情變得更加嚴肅。「妳從以前就這麼瘦嗎?」

「妳目前的癌症病情到了什麼地步?」

「妳有任何親友嗎?」......。為了讓即將發生的死亡變得有意義,她持續不斷地提問:「治療癌症有很多方法,這些妳都聽醫師解釋過了嗎?」

「是的,我都知道了。不過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對自己的人生還沒有感到滿足,說不定就會想再活久一點。」

聽到她這麼說,普萊希克停下敲鍵盤的手看向我,這是打從進到房間以來,她第一次轉頭看我。她瞇著眼睛問我:「你聽到她說的了嗎?」

據說這是到目前為止,許多藉由她的協助離開人世的患者都會說的一句話。

「如果我對自己的人生還沒有感到滿足,說不定就會想再活久一點。」

對於自己81年的人生,多麗絲再一次形容「那實在非常美好」。說到這裡,她突然流下眼淚說:「接下來我的人生只會漸漸走下坡。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好不容易擁有的美好人生,最後因為病弱體衰而毀於一旦。」

她這時想起自己最愛的丈夫,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的丈夫因為肺癌不斷接受化療,最後在安寧病房離開人世。或許是因為曾經陪著突然病發的丈夫度過6個星期痛苦的日子吧,她表明自己一點都不想過著不停吃藥的住院生活。

「我接下來只會活得很痛苦,但我想要像現在一樣幸福地離開人世。」

我應該繼續保持沉默嗎?我真的可以讓她就這樣死去嗎?她不害怕死亡嗎?沒有任何遺憾嗎?她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各種聲音不斷在我的腦海中盤旋。

然而,在知識不足的情況下,我實在沒有勇氣向眼前這位24小時內即將離開人世的婦人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只能相信普萊希克的作法是正確的。

採訪進行到現在,除了想起死去的丈夫時流下眼淚之外,多麗絲始終十分平靜,看不出對自己的死有任何畏懼,或是對人生有所遺憾。

普萊希克強調接下來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妳說自己沒有家人,決心要死也不是因為受到任何人強迫。這一點沒有錯吧?」

「是的。有些人會因為錢(保險金)而這麼做,這一點我很清楚。不過,我沒有受到任何人強迫,而且我剛剛也說了,如果我有家人,說不定就會選擇其他方式。」

兩人的問答持續了大約40分鐘。就在普萊希克收拾資料時,多麗絲看到我的靴子,稱讚道:「很好看的鞋子呢。」

她直視著我,露出了微笑。診療結束了,當下是我唯一可以和她說話的機會,我不能就這樣走出房間。這一個小時以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她。

多麗絲女士,妳身上現在有帶著什麼對妳來說很寶貴、很重要的東西嗎?

她只說了一句「有的」,便朝行李箱走去,彎下腰從裡頭抱出兩個快破掉的黑色背包。當她起身轉向我時,豆大的淚珠從藍色眼眸滴落,濡濕了她的臉頰。

「這些是我丈夫三十幾年來寫給我的情書。這幾百封書信,就是我唯一的寶物了。」

赴死的四大條件

走出飯店、回到車上後,普萊希克邀請我去她家午餐。一回到家,她直接帶我到工作室,拿出一大疊資料給我。這些全是生命週期的資料,包括申請協助自殺的患者的健康證明書及「死亡申請書」。

「我現在得立刻將多麗絲的診斷報告整理好、送交給律師才行。他看過之後如果沒有問題,就會簽發同意書,確定明天可以執行協助自殺。依據我的經驗,她這個案例應該不會被拒絕。」

協助自殺是依據什麼標準來審查呢?

普萊希克表示,首先患者必須符合以下的條件:

  1. 身體承受難耐的痛苦。
  2. 沒有復原的可能。
  3. 本人可以明確地表達意思。
  4. 沒有其他符合患者期望的替代治療方案。

這四個條件在其他承認安樂死的國家也大致相同,只有些許的語氣差異。

這部分是由普萊希克親自和患者談話進行審查,因此患者必須具備基本的英語對話能力。

通過普萊希克的審查後,接下來還必須接受生命週期以外(沒有利益關係)的第三方醫師的診斷。診斷報告是否造假或是病症的嚴重程度等,都會在這時直接受到審查。

假設第三方醫師判定不符合條件,患者的死亡申請就會遭到駁回。相反的,只要獲得普萊希克和第三方醫師的許可,接下來只要等待生命倫理領域的專業律師同意就行了。多麗絲目前就是進行到這個階段。

相關書摘 ▶《如果可以好好說再見》:在西班牙遇見電影《點燃生命之海》的主角原型

書籍介紹

《如果可以好好說再見:以愛告別,人生最後選擇的現場紀實》,聯經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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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宮下洋一
譯者:賴郁婷

假如可以選擇,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想安樂離開!當高齡者的時代終於來臨,當長壽不再是幸福的表徵,這時候,你希望自己怎麼離開?

《如果可以好好說再見:以愛告別,人生最後選擇的現場紀實》探討安樂死最新現況,榮獲第40屆講談社非小說類文學獎!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帶著痛苦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它。」「安樂死」真的如同字面意思,是一種安詳離開人世的方式嗎?患者究竟承受著何種痛苦和折磨,以至於決定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目送這一切的家屬,又是怎麼想的呢?

日本國際記者宮下洋一走訪瑞士、荷蘭、比利時、美國、西班牙及日本等國家安樂死現況,直擊安樂死的「瞬間」,探索生命的究極之問。從西方到東方,宮下洋一除了回溯各國患者在死亡之前所經歷的過程,也訪問到了他們的親友,以及持贊成或反對立場的一線醫師、相關機構、瑞士協助自殺組織的日本會員、因為「安樂死事件」被問罪的日本醫師……。走過研究安樂死的世界之旅後,最後他得到了何種「理想的死亡」的答案呢?

如果可以好好說再見:以愛告別,人生最後選擇的現場紀實(立體書封)Photo Credit:聯經出版

責任編輯:朱家儀
核稿編輯:翁世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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